牛二站起身来,故意东张西望了半天,才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态,讶声道:“王总捕可是呼唤小人乎?俺来捕快房已经四五个月了,这一次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牛二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了。
“牛二郎说笑了!”众目睽睽之下,王东被牛二生生抢白了一下,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但是在滕府尹限期破案的压力下,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丝苦笑:“本总捕宣布,结束对你们四个的考验,从现在起,可以优先接手案子。”
过街老鼠张三拍了一下李四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道:“兄弟,别人的考验期是半个月,而我们四个的考验期是小半年,王总捕可真是照顾咱们呀!”
李四接口道:“哥哥这么想就对了,王总捕这是体贴下属,恐怕你我兄弟累着呀!”
这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让一干捕快想笑又不敢笑,薛霸更是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小人虽然不受王总捕待见,但是身为捕快,还牢牢记得自己的职责。所以,案发后的这十天,小人并没有闲着,发动所有能帮得上忙的朋友,走访了京师大大小小的古玩店,非但没有发现《兰亭序》真迹,而且连一件赝品都没见到。”
牛二担心张三、李四再闹下去的话,王东的脸上挂不住,就轻咳了一声,娓娓道来:“鉴于此,再从两个贼人的身手来看,小人敢断定,此次《兰亭序》真迹的失窃,并非是小贼的一次误打误撞,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大案。”
牛二此言一出,令王东不禁眼前一亮,与薛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挥手示意牛二继续说下去。
“小人以为,此次盗案的主谋无外乎有三种。而第一种,就是喜欢字画收藏的巨富。”
牛二说着,索性离开了座椅,在机密房内踱起了方步,这是他在后世刑警队里养成的习惯。
“王东这厮,这般讨好于牛二,难道他忘了牛二乃是师父的仇家了吗?”胡海作为董超在位时极为倚重的捕头,此时见房内所有的焦点都聚在了牛二身上,不由得妒火中烧,在一旁冷笑道:“牛二郎,少在这儿装神弄鬼,须知以天下之大,喜欢字画收藏的巨富多如牛毛,难道我们还能一个个查将不成?要知道滕相公只给了王总捕半月期限,所以说,你的这般推论等于和没说一样!”
“胡捕头此言差矣!”牛二一旦进入了案情,就好像进入了忘我境界,哪里还顾得上在乎胡海的态度如何呢·?
“当今天下,能称得上巨富而又喜欢古玩字画者只不过两三人而已!”
“哦?”胡海几乎笑出声来:“牛二郎既然如此笃定,本捕头愿闻其详!”
牛二伸出了三根手指,先蜷下了一根,“头一位,当属沧州横海郡的小旋风柴进,此人乃是大周柴世宗子孙,自陈桥让位以来,太祖武德皇帝敇赐誓书铁劵,等闲人哪敢正眼瞧他?柴大官人家学渊源,除了舞枪弄棒之外,还喜欢琴棋字画,尤其喜欢王右军的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旋风柴进仗义疏财,天下扬名,纵然是京师这些捕快,也个个闻得他的名声。
众捕快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胡海更是一直发笑:“好一个牛二,你这厮竟然把罪过推到柴大官人身上?须知柴大官人身怀誓书铁劵,纵然真是他着人拿了,官家与小王都太尉只怕也只能一笑了之。”
牛二理也不理胡海,接着蜷曲了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位,当属北京大名府玉麒麟卢俊义!此人乃是河北三绝,不但棍棒天下无对,而且对古玩字画也有所涉猎。”
胡海哼了一声道:“卢员外枪棒闻名天下,至于这喜好古玩字画之说,只怕是你这厮信口说的吧?”
王东再也按捺不住了,冷声道:“胡捕头,今日案情议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你若是有不同意见,可以等牛捕快说完之后再说。”
王东对胡海今日的表现甚为不满,刚才自己征求意见时这厮不发一言,可牛二没讲一句,他却跳出来热潮冷风。不知是为了师父董超因而仇恨牛二?还是想借此机会踩着自己的肩膀上位?
王东这么一说,胡海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再怎么说大家也是师兄弟一场,怎么能够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仇人说话呢?
“王总捕既然嫌我碍事,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胡海越想越气,当场拂袖而去。
“走就走,在这里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王东小声嘟囔了一句,笑着对牛二道:“牛二郎,你继续说。”
此时的牛二仿佛就是王东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死死抓住才是咄咄怪事呢?
牛二清了清嗓子,蜷下了最后一根手指,“这最后一位,就是独龙冈上,李家庄的庄主扑天雕李应。”
牛二话音刚落,王东就急不可待地问道:“牛二郎,依你之见,这三个人哪一个才是盗窃《兰亭序》的幕后主谋呢?”
本来王东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捕快,可是今日里被滕府尹着人在脸上刺了字之后,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六神无主起来。
“依照我大宋律法而言,定他人之罪是需要证据的,人证物证一样都不能少。”
牛二倒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而据小人掌握的证据来看,柴大官人与卢大员外已经基本洗清了嫌疑。”
“哦?”在一旁一直洗耳恭听的薛霸忍不住插口道:“牛二郎,你身在京师,到底是如何判定柴大官人与卢大员外不是此案的幕后主谋呢?”
薛霸当年可是跟着包青天办案的,经验尤其丰富,完全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质疑。
牛二呵呵一笑道:“薛总捕德高望重,过的桥比小人走过的路都多,想必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谋定而后动吧!”
“老夫听过如何,没听过又如何?”薛霸心中愤愤不平,但表面上却不得不给牛二一个面子:“牛二郎,休要再卖关子,有话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