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赛仁贵郭盛已经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套酒具进了忠义堂,宋江亲手拆开了,逐一摆到了众人的面前,笑道:“这套酒具是官窑贡品,酒杯倒也罢了,这个酒壶之上镶金嵌玉,倒是难得一见。更为难得的是,此壶有温酒的功效,酒倒入壶中只需一呼一吸,便像是温过一般,端的是神奇。”
宋江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浓厚兴趣,都盯着赛仁贵郭盛把酒倒入了壶中,只等着品尝。
牛二却想:“宋江如此将众人的眼球引到酒壶之上,难道是酒杯有问题?”
在牛二的示意下,黄文炳细细观察了酒杯一番,又凑到鼻前嗅了嗅,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牛二与黄文炳俱是诧异起来:“难道是多心不成?这个宋江根本就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
这时,郭盛已经把壶中酒注满了十一只酒杯,这一切并不可疑,但接下来黄文炳却分明看到,在轮到宋江和吴用面前的两只酒杯时,郭盛的大拇指好像轻轻拨了一下酒壶上的那块红玉。
“难道此壶就是传说中的转心壶不成?”
黄文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背上顿时沁出了一层的冷汗,暗暗叹道:“好一个及时雨宋江,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明明酒壶上有古怪,他却偏偏将众人的眼球吸引到酒具上,心机之深,真是俺生平仅见!”
何为转心壶?
江湖相传,转心壶乃是能工巧匠所制,壶中能装两种酒,一种有毒,一种无毒,普天之下仅有两把,一把在皇宫大内,另一把不知所踪,不想却出现在赛仁贵郭盛手上。
宋江看着牛二等人都端起了酒杯,不由一丝得意的笑容爬上了嘴角:“麻翻了了牛二等人,日后的水泊梁山何人还敢掣肘?”
就在牛二等人即将把酒杯凑到唇边之时,只听有一人急声道:“牛观察,此酒万万喝不得!我敢用性命担保,这一次酒中肯定有古怪!”
众人听得清是黄文炳的声音,酒杯刚要沾唇之际却又端在了胸前,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宋江的身上。
“可恨的黄蜂刺,又来坏我好事!可是宋某设计缜密,奇怪他从何处瞧出了破绽?莫非是在诈我不成?”
宋江暗暗吃了一惊,但还是强颜欢笑道:“黄通判何必出言相戏?此等玩笑可不能乱开!”
“这等英雄聚义的大场合,我岂敢相戏?”
黄文炳一手把玩着制作精美的酒杯,死死地盯着宋江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除非是宋头领是在拿我等兄弟的性命在开玩笑,那就另当别论了。”
“放肆!你等乃走投无路之人,你这厮当初更是对宋江哥哥百般加害,如今求到宋江哥哥面前,也敢如此无礼吗?”
小温候吕方大怒,三步两步抢上前来,将腰刀亮出半截,冲着黄文炳怒目而视。
黄文炳丝毫不惧,啪的一声放下了酒杯,一指宋江:“敢问宋头领,难道这就是你们水泊梁山的待客之道吗?如此,与当初那个嫉贤妒能的白衣秀士王伦又有何区别?”
宋江心里直打鼓,但还是故作镇定道:“黄文炳,没想到你血口喷人这一招倒也运用的炉火纯青,你如此挑拨我与牛兄弟的关系,不知是居心何在?”
牛二倒是能沉得住气,不动声色道:“宋江哥哥且把一颗心放进肚内,俺的这双眼睛亮堂着呢。”
“我是否血口喷人?一试便知!”
黄文炳笑道:“牛观察屡破奇案,对于这般勾当定然是了如指掌,酒里到底有没有古怪,且听他一句话!”
牛二只是往酒杯里瞟了一眼,便知道酒中已经被下了蒙汗药了。
此酒并不浑浊,但是颜色比之刚才盛在碗里时,已经是大不相同了。而且入鼻那股气味,虽然很小,但分明是上等蒙汗药。
怎么办?
当场揭穿宋江的丑恶嘴脸,固然是痛快之至,但是要想借此将宋江从第一把金交椅的位置上拉下来,就未免有一些想当然了。
毕竟这套酒具是郭盛拿过来的,酒也是郭盛亲手所倒,宋江完全可以来一个一问三不知,将所有罪过统统推到郭盛的身上。
以郭盛的性子,肯定会一力承担这桩祸事,这样根本动摇不了宋江的根本。
要说郭盛此人本质上是个好汉,只不过是被宋江的假仁假义所迷惑,才死心塌地甘愿被宋江利用。
郭盛如果此时就死了,那日后就根本没有郭靖郭大侠这个人了。
忠义堂里的目光此时全都聚焦在了牛二的身上,着实容不得他再沉思下去。
牛二暗自叹了口气,一拍胸膛,朗声说道:““俺以名声担保,这酒里并没有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在后世喜欢看金庸的书,尤其喜欢《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呢?爱屋及乌之下,也就放了郭盛一马。
牛二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不说黄文炳了,就连宋江、吴用、郭盛这些心知肚明之人,也一时之间猜不透牛二的真实用意了。
黄文炳还想着是牛二看错了,又问了一句:“牛观察,事关重大,你可要看仔细了!”
牛二淡淡一笑道:“先生,怎么连俺的话也不相信了,俺自出道以来,又何曾打过诳语?”
牛二这倒不是说谎,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说,蒙汗药不属于**,并不能置人于死地。
黄文炳听牛二这么一说,知道他已经另有打算,连忙借坡下驴道:“牛观察一诺千金,四海知名,既然说酒中没毒,那自然是没毒了。”
黄文炳是明白人,宋江与吴用也不笨,听两个人这么一唱一和,就知道牛二不想当场揭穿这件事了。
宋江根本不用打腹稿,场面话随即就来:“牛观察率领众兄弟远道而来,定然是鞍马劳顿,先请到客房歇下,等明日一大早儿,宋某自当召集所有兄弟,做出妥善安排,不知牛观察意下如何?”
“宋江哥哥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哥哥不提还罢,你一提鞍马劳顿这四个字,俺的一双眼皮就打起架来了。”
牛二早就想好了对策,就等着宋江这句话呢,“哥哥,俺们人马众多,山顶大寨虽然房舍众多,只怕也不够用,不如就在这校军场上安营扎寨,等明日里再做道理如何?”
宋江原本还想着将牛二带来的军马分散安置,但是听牛二这么一说,也是没有理由反驳,也就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