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方圆十数里的森林已毁去泰半。参天大树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在离地面几尺处被削断,断面光滑、平整,清水汨汨冒出,流湿树桩,流到地面湿成一片泥泞。残枝断叶更是满地狼藉。
从边缘向林深处渐渐有血迹落在断枝上,地面上。残断的刀剑斧戟散落在断枝中间;百十具尸体更相倒在地上,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拦腰斩断,残肢断臂落在其旁。一黑衣大汉仰面倒毙,怒目圆睁,右手紧握着一柄长剑,前胸插着四五柄刀剑,其右臂上两双齐腕断去的手均是五指嵌入肉里,显是打斗之时对手两人牢牢扼住其使剑的手臂,因力道过猛而深入肌里,另外有人趁机将刀剑刺入大汉前胸。然而他以怎样精妙的手法圈转长剑斩断扼住他臂膀的两双手却不得而知。
从所使兵刃来看显然并非一两个门派间的争斗厮杀。江湖门派,有的重拳脚,有的重剑,有的重刀,很少有门派重剑之外有擅使锤、斧等沉重兵器。因为剑走轻灵一路而锤、斧等重浑沉。但从地上尸体的服饰来看又分明是两派之间的争斗,其中十数具尸体皆是黑布衣裤,个个身材魁梧,年纪均在四十岁左右。而另百具尸体,服饰却是五色杂呈,死者也有男有女,有老者亦有青年。
在所剩无几的另一半森林前,十七八人将一黑衣男子围在其中,中间空出一个五六丈的宽阔圈子,圈外这些人个个屏气凝神,安静的如同泥塑一般。
观这男子,身高约八尺开外,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鼻直口阔,剑眉飞鬓,甚是威严。额上一层细密汗珠,显然周围这些人也并不好相遇。看他双手背于身后泰然自若似是庭中赏花一般,其实心中早已是千万遍的盘算。“此次攻袭满拟胜券在握,王廷中人倒还罢了,来多少杀多少,却不料这些江湖人物如此难缠;为了对付本尊各门派尽然精英尽出,甚至有些门派冰释前嫌,联袂而来。”
江湖门派之间为地盘为武功心法等等争斗一直不断,往往由一些小打小闹最终演变成性命相搏。这些江湖豪侠谁手上没有人命官司,谁的门人朋友又没有被对头杀过。而能让他们捐弃前嫌,放下血仇,实是因为有了必须同仇敌忾才能对付的敌人,若不联手人人必遭灭顶之灾,是以不得不暂且放下个人恩怨。
黑衣人心中暗道:“虽然兄弟们杀死了百余人,但剩下这十八人却也真不好对付,可惜我这十二位患难与共的兄弟了”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尸体,黑衣人一阵咬牙切齿,心中满含恨意。抬起头目光在眼前诸人脸上一一扫过,诸人身上不觉泛起一阵凉意。“只有将你们一一诛杀,用你们的人头才能祭慰兄弟们的英灵。”他背于身后的双手开始暗暗蓄力,脸上却依旧是一副闲散的神态。
林中飞鸟早已远远的避去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压抑的让众人透不过气来。
圈外一老者将原本双手持着的鱼叉交到左手,用卷起在右臂的袖子擦了一下额上流下的汗水,对身旁几人道:“看来这小子也快力竭了。”他虽是对着身旁几人说,但声音洪亮,在场的人却都听到了他的话。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黑衣人依旧精力充沛,毫无力竭的迹象,但因为老者这句话,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松散了一下,有人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不远处文士模样的一名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黑衣人突然动了,只见他右掌连挥,一连劈出十二掌;两掌劈向那位老者,另外十掌分劈中年文士和另外两名中年男子。在他眼中这十八人中对他真正有威胁的只有这中年文士和另两名中年男子。是以,他极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三人身上,大战中要不是这三人尽管缚手缚脚,他的兄弟也大略不至全都折戟在此,所以他恨极了眼前三人,而且他要运起神功不能有人打断,有这本事的只有这三人;虽然不能一击斩杀,能将他们远远的迫开也好。而那位老者,在他看来取其首级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他要以极其狠辣的手法将其杀死以震慑诸人,使他们在自己运功期间不敢稍有异动。
在黑衣人抬手之际,中年文士运掌疾推,也亏得老者身法灵巧并借这一推之力才向右纵出尺余。这老者青年时以打鱼为生;时日渐长,武艺渐精,后来从鲤鱼游水中得到妙悟,于是闭关百日终于悟得这“鲤鱼游水劲”正是其平生最得意的轻功绝艺。在黑衣人挥掌之际,他知是生死关头因此忙展开这身法,恰巧那文士的掌力也送到,才堪堪纵出。纵使如此,躲过了第一道掌力,第二道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了。
随那黑衣人掌力没入体内,老者只觉肚腹间一线冰凉,突然劲力散开,便如洪水般在五脏六腑中胡乱冲撞;那劲力时如寒冰,时如烈火,老者脸色也时青时红;待劲力透入四肢百脉,老者只觉身体不断肿胀起来,低头看时手臂并无任何异样。旁边几人见老者脸色忽青忽红,无不惊愕;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老者凭空消失,空中仿佛绽开一大片红色的花,周围人等被眼前情形惊呆。
就在中年文士暼向老者的刹那,忽然感觉胸前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了过来,他自顾不暇急忙撤回右掌,运足十成功力双掌连挥,在胸前划出几个圈子护住前胸要害。饶是如此,又向后接连翻出几个筋斗,才堪堪将黑衣人这一击的劲力消解。观另外两人,情形也都相似,然而如此一来三人便被逼到了十丈开外。
三人对视一眼展开身法快速向场中抢去,只见黑衣人背于身后的左掌早已掣出,和右掌在胸前迅疾的舞动,上下翻飞,诸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三人不约而同的喊道:“拦住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运功护住周身要害一边向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