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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蝼蚁而已

老者轻蔑的瞥了陆明一眼,当即讥讽道:“简直是对牛弹琴!”皱了皱眉,又说道:“就是鬼吃鬼!”

陆明一听这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扭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瞧了那破庙里的恶鬼一眼,一股寒气自脚底板升起,顺着脊背,直冲头顶,整个人当时就懵了!

“这个死人与你是何关系?!”老者语气依然很强势。

陆明心里正痛苦难当,一团乱麻,压根没听见这老者又说了什么。

老者等了半晌,也没得到答案。他阴沉着脸,皱着眉,面色变得比恶鬼还要难看。这一切,陆明都没有注意到。

终于,这冷冰冰如石块的老者,忍无可忍,怒骂道:“小子!你……你很有种!竟敢把老夫的话当作耳旁风!”

陡然,一股罡风从老者的袖袍里激荡而出,唿的一声把陆明吹飞三丈多远,似滚地葫芦一般,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道东南西北。

“有妖怪!!!”陆明惊叫一声,吓得浑身瘫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真的动不了了,并且连话也说不出来。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捏在掌心揉捻,简直苦不堪言。

“混账!老夫是修真者!不是妖!”老者面色铁青,眉毛都气歪了。

不过,这时陆明的脑袋背对着老者,并没有看到,不然一定很是惊讶。

“修真者是什么?我呸!差点以为你是神仙!”陆明的心里相当愤怒。

就在这时,那捏住陆明的无形大手,似乎松开了。陆明发现手脚能动了,立即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拜了一下,道:“小子有眼无珠,还请老……神仙莫怪!”

熟话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工学跳神(端工即巫师)。陆明自幼跟着他爹,四海为家,所见大多,不是修道修得神神叨叨的癫子,就是市井泼皮。为了生存,这种见风使舵的功夫,他早已如火纯清了。

何况,这等神鬼莫测的世外高人,实在是他平生仅见,陆明机灵的很,哪敢跟他硬磕。

老者一听到“神仙”二字,果然面色舒缓下来,似乎有一点儿得意。不过,他却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老夫是修真者,还不是神仙!有些话不能乱讲,懂吗?”

陆明立刻看出了老者的虚荣心,也大概猜到了这所谓的修真者似乎与他爹的目标是一致,不过二者明显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这心里头,突然为他死去的爹感到有点心酸和悲哀。

陆明不敢因为发呆,又惹恼了老者,破坏好转的局面,强压心中的悲伤,连连点头,道:“晚生愿听前辈教诲!”

老者沉默了一会,道:“修真者,乃学道修行,去伪存真,以求升仙者也。”

陆明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最后一句他听明白了,修真者的最终目标的确就是当神仙!他一时间不知做何感想,于是无言以对了。

老者见陆明不语,认为他是震撼的不能自拔,突然用充满诱惑的话音说道:“你,想不想学?!”

不过,他语气明显透着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陆明又惊又怕,心想:“这不对劲!老妖怪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呢?恐怕不是好药呀!”

“怎么!你不愿意?!”老者原以为陆明会感激涕零,磕头膜拜,没料到陆明仍然默不作声,一动不动,顿时恼羞成怒了。

陆明越是觉得有古怪,把心一横,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连忙答道:“前辈乃是神仙中人,能瞧得上晚生,是晚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晚生的父亲刚刚去世,连尸首都没来得及收敛。晚生心里实在是万念俱灰,唯恐辜负前辈的美意!”

被陆明当面拒绝,老者起初差点火冒三丈。可是看了一眼破庙里的情况,想法就变了:这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黄毛小儿,冷不丁经历如此剧变,一时间恐怕难以接受,这倒情有可原。

于是,老者暂且压住了邪火,冷笑道:“小题大作!”

“这老妖怪真不是人,竟然如此蔑视人伦天理!”陆明心中十分恼怒,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还忙跪在地上,哭泣道:“望前辈可怜晚生一片孝心,出手相助吧。”

老者面无表情,似乎懒得多费口舌,直接用行动来回答。只见他伸手在腰间一摸,变出一张画满红色符文,约摸半尺来长的黄纸。

“去!”老者一声轻斥,那黄纸忽然发出蒙蒙灰光,划出一条长长的光带,一眨眼就落在了恶鬼的头顶。那邪异非常的恶鬼竟然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当场定住了!

“不!不要……”陆明惊呼一声,手心捏了一把汗。恶鬼那张熟悉的面孔,始终让他心有不甘,于心不忍。但是,他不敢真的阻拦,或者不想无谓的找死!

幸好,老者根本不想理会他,一抬手,又发出一片灰色气流,恶鬼虽然咆哮一声,却连挣扎都不能。一双赤红的鬼目中流露出绝望的恐惧,当即被灰色气流裹成一团。

“收!”老者抬起的手掌虚握一下,恶鬼立刻不断收缩,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拳头大小。那黄纸依然贴在上面,纹丝不动。老者一招手,恶鬼连黄纸,一齐飞了回来,落在他腰间,消失不见。

一直眼巴巴盯着恶鬼的陆明,立刻发现了老者的秘密,就是他腰间一个黑色的小袋子。

老者察觉到陆明的眼光,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老者又抬手一招,只见一团白影,也从破庙里飞了出来,准确的落在他的手心里。

“白玉片!”陆明瞪大双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这老者随手拿去,他心里暴跳如雷,很想大喊:“这是我的东西!”

但是,一想到老者那不可思议的非人手段,陆明就犹豫了,沉默了,他感到孤独无助,感觉茫茫天地,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许老者觉察到了陆明的异状,也许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心思都沉浸在手中的白玉片上。

陆明深吸了口气,默默的走进破庙里。此时,他并没有哭,也没有怒,只是静静的整理着父亲的遗体,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者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似乎并无所获,随手将白玉片收进腰间的小黑袋子。见陆明还在抚弄尸体,皱了皱眉,说道:“凡人不过是蝼蚁而已!短短百年寿命,如秋风落叶一般,有何留恋?!”

“蝼蚁而已!蝼蚁而已……”这四个大字,宛如魔音,不断的在陆明脑海里回荡,他忽然觉得有一座大山,压迫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收拾够了,就出来!”老者似乎失去了耐心,命令道。

陆明默默的站了起来,似木偶一般,走到老者身前。

老者不再言语,袖袍一抖,一杆两尺多的白骨长矛,忽然飞了出来,刺破长空,发出鬼泣之音,令人闻之欲呕,头昏脑胀,想必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兵器。

这时,陆明禁受不住鬼音,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仍然有些空洞。

老者大袖一挥,那白骨长矛的尖端,赫然伸出了一尺多长的惨白光刺。尖锐无比,似乎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刺破眼珠。

“去!”

白骨长矛应声激射向破庙,势不可挡的刺穿了墙壁,而后左冲右突,似蛟龙入海一般,搅起了大片大片的白影,所向披靡。九丈见方的破庙顷刻间化为一堆废墟。

接着,白骨长矛在废墟上飞旋几周,碎石瓦楞竟然陆陆续续的聚拢起来,形成了一个三丈方圆,两丈多高的小山包。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座坟墓。

老者见此,遥遥一招手,白骨长矛就飞回袖中,他面上毫无变化,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此情此景,陆明二话不说,跪在坟前,“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破了额头,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愣愣的跪在坟前,陆明眼中出现了一点复杂之色,对于所谓的修真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心里忽然就有些激动和不安:“这老妖怪到底想干嘛?世间凡人千千万万,他为何偏要收我为徒?难道,就因为发现我能看见鬼?那他图的是什么呢?”

老者似乎看出了陆明的思考些什么,陡然冷哼了一声,道:“跟老夫走吧!”

语罢,不等陆明作出任何反应,老者搅起一股灰色的旋风。陆明只觉得浑身一紧,脚下腾空,耳边呼呼作响,眼前的景物如同湍急的河水,往后奔流而去。

“我在飞?!”陆明心中一惊,瞪圆双目,四下张望。发现,他只是被老者控制的旋风略微托起三两尺,那老者自己反而时不时双脚在地上轻点一下。每点一下,眨眼就滑翔出十几丈远,快似飞鸟!

“原来不是在飞。”陆明虽然略有些失望,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只觉得前途未卜,嘴里满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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