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裹着陆明,径直往西北边的深山里窜去。越走越远,山路也越来越险峻。寻常人等,已经绝对无法攀爬了。
陆明渐渐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了,他只知道,破庙那一带,叫积阴山。是大玄国西南边陲,一个叫九真郡的地盘。因为那地方实在太偏僻,离最近的村镇也有上百里路,平常极少有人活动。
越往前面,陆明发觉很不对劲,四周变得阴森恐怖。树荫浓密,遮天蔽日,阴风阵阵。他那双洞察幽冥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四处弥漫着的一种灰暗的气流。
每当,老者带着他穿过这种气流的时候,他都努力屏住呼吸。因为每吸到一口,他便觉得浑身发冷,寒气刺骨,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忍受。
并且,这山上的树木,枝干的形态十分怪异,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老妖怪。陆明发现,那些昏暗的树荫下,时不时能看到一双双诡异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陆明知道,这些眼睛的主人全部都是恶鬼!
他感到不安,开始害怕,甚至有些讨厌自己的眼睛。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恶鬼似乎都很忌惮老者放出的旋风,只在远处窥视,不敢靠近。
这之前,陆明曾经设想过老者会带他到什么地方,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间“地狱”!
大概一顿饭的功夫,穿过了那片密林,来到一处悬崖峭壁的边上,老者突然收了旋风。
陆明低头一看,脚下三尺开外,竟是万丈深渊。烟雾缭绕,层层叠叠,根本看不见底。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怵,脸上紧绷,不知觉的往后挪了一步。正当他奇怪,老者为何要带他到这种地方来的时候。
老者突然探出手来,似老鹰捉小鸡一般,紧紧抓住他的后背,纵身一跃,竟然跳崖了!
“啊!!!”陆明惨叫一声,紧闭双眼,手脚一统胡抓乱挠。
“不想死就不要乱动!”老者突然爆喝一声。
陆明被震的耳中嗡嗡作响,打了个哆嗦,终于停下乱动的手脚,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只见脚下的云雾中,有一块突出的巨岩,若隐若现。那巨岩十分平整,就像用宝剑削开的一般。
就在这时,老者忽然往身下狠狠的拍了一掌。陡然一股巨大的反冲风力,将二人往上顶了一下。坠落的速度陡减,只一眨眼,二人就平稳的落在了巨岩上。
陆明大喘了一口气,猛然抬头一看,那悬崖顶上,距此至少有几百多丈高。霎时间,脊背全都出了冷汗,脸色惨白。
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陆明垂下头,立刻发现眼前的绝壁上,有两扇九尺多高的对开石门。石门上有两个乌黑的兽头咬铁环。兽头不知是何怪物,惟妙惟肖,简直像活的一般。
老者并未作出任何动作,石门突然自己开了,门后有团高大的黑影。陆明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青面獠牙恶鬼!这鬼膀大腰圆,肌肉遒劲,活像这个神洲大陆,紧邻西部的西宁国的蛮荒之地,素来有:“八千里蛮荒,九千万蛮人茹毛饮血。”之称的蛮人!
陆明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起了鸡皮疙瘩。他有一种直觉,寻常人就算没有他这双眼睛,也可以看的见这鬼。而且这只恶鬼绝对比之前见过的所有鬼物加起来还要厉害。
然而,这恶鬼不但看不出凶恶,反而一见到老者,便流露出畏惧之意,让陆明有些讶然。
“蚩奴禀报主人,自从主人走后,没有别人来过,洞里一切如常。”恶鬼陡然单膝跪地,瓮声瓮气的说道,期间还偷偷打量了一下陆明,毫不掩饰的露出贪婪之色。
“这老怪物,竟然养恶鬼!”陆明心里咯噔一响,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老者微微颔首,道:“退下!”
这自称蚩奴的恶鬼,立刻站了起来,飘到门边,一动不动。只有那双鬼眼,还死死的盯着陆明。
陆明不禁浑身发寒,有一点儿心惊肉跳。他毫不怀疑,只要这老者一声令下,这恶鬼必定凶性大发,当场将他撕成碎片,嚼巴嚼巴就咽下去。
虽然害怕,陆明却并不怎么担心。他知道,这老者大费周章的带自己回洞府,绝不可能是用来喂恶鬼的。
果然,老者一眼看出了蚩奴的企图,冷冷道:“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你要是敢趁老夫不在的时候动他一根毫毛,休怪老夫无情!”
蚩奴一听,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当场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样子十分可怜又可笑。
老者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心烦,骂道:“够了!滚开!”
蚩奴一听,如蒙大赦,倏的一下,化为一团黑雾,钻进洞府深处,不再出来。
陆明深吸了一口气,跟随老者进了洞府。走过一条三丈多长的石桥,眼前出现一个十丈见方,两丈多高石洞。洞里十分宽敞,可以容纳许多人同时居住,而且还很亮堂。
借着亮光,陆明看见洞内有不少精雕细琢的石桌石凳。洞府的中央还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潭中心有一个六尺多高石台,石台顶上像一个大碗,正一滴一滴的接着洞顶滴落的水珠。石碗溢出的水,就顺着石台流入水潭。
仔细一看,水潭还分出四条小溪,流向洞府深处。
只见,每条小溪的尽头,竟然都有一个石门。
陆明驱散推开石门一窥究竟的妄想,抬头望去,只见洞顶上星光点点,灿若星河。定睛一看,竟然是几百颗奇光异彩的宝珠。
“夜……明……珠?!”陆明满脸震惊之色,张大了嘴巴。
他曾经听一个大玄国某个亲王府里的小厮吹嘘过,那王爷的手里,就有这么一个稀罕的宝贝。一到夜里,就能自动发光发亮,十分神奇。那小厮曾经远远的窥见过,从此以后,这便成为了他傲人的本钱和谈资了。
这事,惹得陆明在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里,都梦见过得到了夜明珠,从此跟他爹都出人头地,衣食无忧。
此时此刻,陆明想起那些美梦,不禁啼笑皆非,也有些几分恼怒,恼怒些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老夫劝你少想些没用的东西,凡人的财富对于修真者根本不值一提!”老者突然冷冰冰道,顿了一下,又命令道:“你,把手伸过来!”
“两只手!”
语气里,竟然罕见的有几分焦急。
老者双手各自抓住陆明的一条小臂,拇指僵硬的扣在他手腕的脉门上。
“他的手好冷!就想冰一样,这简直不是人的手!”陆明感觉手腕被抓得生痛,却不敢有丝毫反抗。他心中七上八下,十分忐忑。他看出老者的神情罕见的凝重起来。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他仿佛看到自己被扣住不仅仅是脉门,而且是命运之门!
就在这时,陆明感到两股寒冷的气流顺着手腕,顺着两条狭窄的路径,毫不客气的流入了自己的小腹中。
“好冷!”陆明咬紧牙关,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是,老者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陆明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僵冷刺痛,似有无数根钢针正狠狠的扎进自己的骨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明只觉得全身都已经变得麻木了。他的小腹突然奇迹般的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米粒大小的光点。
那两个光点一出现,老者双目中竟然出现一丝激动之色,他立刻加大了气流的输入。陆明痛不欲生,觉得意识都快要模糊了,老者根本视若无睹。
随着气流的输入,那两个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紧接着,光点的外围出现了一个光圈,两个光圈,三个光圈!
陆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这种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
“咦?!”老者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是不管他怎么输入气流,光圈都不再增加一个了。
“废物!”片刻之后,老者怒喝一声,似扔破烂一般,一把丢开陆明。他脸色突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似得了失心疯,自言自语道:“三品!怎么才三品!四品!四品也够了!可惜!太可惜了!”
陆明浑身刺痛,动弹不得,心里虽然痛恨老者,却十分冷静,暗忖:“三品?难道是那三个光圈?!那四品?”
良久,老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恢复如常,道:“你,很好奇?!”
不等陆明说话,老者又道:“你虽然有灵根,可惜只有三品!三品的废材!”他语气很冷漠,就像宣布死刑的判官。
陆明心中一凉,有中大事不妙的感觉,忍不住问道:“灵根是什么?为什么三品是废材?”
“为什么?呵呵……”老者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道:“老夫懒得与你多费唇舌,你只需要知道,你有灵根,有灵根就能成为修真者,可惜你的资质实在太差了!”
老者的话虽然很讽刺,陆明却并不气恼,反而有点很庆幸,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能够成为老者这样的修真者。而且,他从老者的口气中听出,灵根是至关重要的,并非人人都有,他甚至有一点得意。
老者似看出陆明那点小心思,立刻打击道:“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现在可能不明白三品灵根为什么是废材,等你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修为提升依然奇慢无比,最后慢慢老死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陆明听出一点弦外之音,心里有点震惊:修真者难道真的能够长生不老?!
“老夫本来因你是罕见的阴阳灵根,阴阳眼,打算收你为正式弟子,没料到你竟然是三品灵根的废材!也罢,老夫既然将你带进了本门,就暂时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老者摇了摇头,有种无法掩饰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