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出去吧!”
“谢谢!”云闲起身表示谢意,出门后,向着刘子厚等一众外门弟子走去。
“下一个!”
柴干儿笔挺地向前走去,弱不经风的身板没有丝毫蜷曲。
“柴干儿的运气也太好了!就这样子的体格也能和我们一起拜师学艺。”
“就是!”
云闲身后,传来了几声轻蔑的语句,惹过云闲的注意,让他向后观瞧了两眼。
站在他身后嘲笑柴干儿的,是三名抱着胳膊的男孩,年岁不大,和云闲相仿,身形也不高大,但若是和柴干儿相比,确实比较强壮。
“上了山,就一定能入门吗?”云闲向刘子厚问道。
“在这边是。”刘子厚显得很漫不经心,貌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长篇大论了“门槛”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应验。
“能从山下自己爬上山,说明耐性还是不错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属于可培养的苗子,但是嘛,可以培养归可以培养,本事,可不是白白就能学的。”
压低了声音,继续向云闲说道,“还是得要花银子去买!”
“吱……”
柴干儿走出门外,不出意外地站到了云闲身边,虽然没有听到刚才那几人不屑的话语,但还是表现出不和的意思。
“海雄,你进来!”
行通长老叫进应海雄,吩咐道,“名册我已经列好,你抄一份,留着点查。”
吩咐之后,又出门对青落童子说道,“所收的内门弟子全在这里,你带去领取被褥,明日再行拜师仪式。”
“是!”青落拱手带头,身后四名大汉分散开来,围住新收的内门弟子,随着青落童子健步离开。
良久,应海雄捧着名册,递还给行通长老,行通长老扫过云闲等人,开口训斥说道,“今日尔等有缘,拜在我青松派门下,老夫喜不自胜。另外,空手无以相赠,只有一句训诫,习武,最忌贪懒二字!贪,是嚼不烂!懒,是要不得!记住了吗!”
“记住了!”本着奉承的意思,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回应道。
“那就好!”行通长老这才接过名册,对应海雄说道,“安排好各项事宜,晚些来我居所。”
“是!”应海雄压低腰肢,恭送着行通长老回宗门复命,等行通长老走远后,他才直起身形,翻动着名册,高声说道,“外门弟子,没有赐名!只有赐号!以后叫传起来要随传随到!现在开始点名!”
…………
“七二六!刘子厚!”
“到!”
“七二七!刘云!”
“到!”
“七二八!伍平天!”
“到!”
“哧…嘻嘻……就这小体格,居然敢说要平天,笑死人了!”
听到伍平天的名字,身后顿时起了一片嗤笑声,云闲转眼看向伍平天,发现他很是沉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这个名字,是有些招摇了。”
“安静!”应海雄显得很不耐烦,铜铃般的双眼恶狠狠地扫过众人,吓得那些人心胆一颤,牙关咬得死死的,不敢再出声。
“记住自己的编号,现在跟我走,谁再敢闹点动静,今天就别想睡觉!”
被应海雄厉声恐吓一下,所有人都没敢再发出声音,云闲想随着人群走动,衣袖被人拉住,是刘子厚在那示意说看他的嘴型,“狗眼看人低!”
云闲轻笑,没有去猜测刘子厚的用意,跟着众人绕过石墙,顺着斜坡往下,借着微亮的月光,看见一排整齐的长院坐落在平地上,背后是深深的开凿痕迹,十分久远。
平地前,满种着丛丛的茶树,而在另一边的斜坡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边上还布列着晒药的工具,形似药田,环顾四周,都是分门别类、划区种植的植物。
而在茶树林和药房的后方,则砌排着一排小石屋,大概有四十来间,都只打着木门。
“好了,跟我到库房来!”
应海雄领着众人来到后方较深的院落,那里有间高大的房舍,石砖铺地,高梁大柱,门口正站着六人挑着灯光等候着,见到应海雄回来,连忙低头说道,“应师兄!”
“去,拿出被褥和门服,每人一套!”
六人应声而动,进到库房之中,抱出被褥分发给众人,云闲接过被褥,并不觉得吃力,但柴干儿接过被褥,就表现得有些吃力,但他紧紧地抱住,不肯撒手,云闲留意到,他的掌指十分枯瘦,只有一层皮裹在了骨头上。
“看好库房,要是少了什么,拿你们问罪!”
应海雄一句话,吓得六人战战兢兢,连忙点头,不敢大声出气,这令应海雄十分满意,“走吧!给你们安排住房!”
“七一二,七一三,七一七,你们住这间!”
“七二一,七一六,七一九,住这!”
“七二六,七二七,七二八!你们三个住这间!”
云闲三人抱着被褥,走进这间小石室内,环顾一周,发现略为宽敞,两边墙壁各有一张小床,还有一张小床靠在后墙,整体较为干净,比先前的几间小石室干净许多。
“嘿嘿!我要睡后面那张床!”刘子厚率先开口说道,快步向前,将被褥丢在床板上,生怕云闲和柴干儿上来争抢。
云闲没有多话,抱着被褥走到左手边的床位,柴干儿则走到右手边,铺好床位,换上灰色粗布门服,三人走出门外。
此时门口已经不再空荡,在茶树林和药田离石屋门口的十步空地内,已经摆起一排长桌,十几名身穿灰色门服的外门弟子将几笼馒头放上桌面,让云闲等人配着素菜就餐。
晚饭后,应海雄上前点名,点名后向众人宣布,“每天晚饭后到天明,都是宵禁时间,任何人不得走出住舍一步!另外,明日一早分配劳事,谁也不准起晚!现在开始宵禁,各自回去休息。”
解散后,云闲三人笔直地回到床上休息,一整天的劳累,已经让他们疲倦不堪。
月光柔和,洒落在窗前流转如涟渏,这是一个玉盘高照的夜晚,舒适地让所有人都睡得很香很熟,云闲也不例外。
安安心心地睡过了前半夜,当山中的夜鸟叫唤起夜鸣时,乌云,遮住了月光。
昏昏沉沉间,云闲感到有人在靠近,正在窥探自己,身体不安地颤栗起来,令他猛地睁开双眼!
上方,一片漆黑无人,窗纸上,一片柔白,没有破损的痕迹,云闲支起身形,扫过同舍熟睡的二人,若无其事地躺下了。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
云闲心中暗想,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身的疲惫,刚才已经睡掉了七七八八,加上刚才的惊醒,现在已经没有了睡意。
“正好,借着以前的基础,我应该能有自保之力。”
打定主意,云闲闭上双眼,陷入冥思,但他保持在躺睡的姿势上,没有立身打坐,原因是怕引起注意,好在只要冥思修行够深,无论是处在何种姿势,都能进行。
渐渐地,他的思想开始内视,幻化成游动的视觉,在他的体内游走循环,为他寻找沉睡着的力量。
他看见,他的心脏沉稳有力,血液在筋络中畅通自然,胸口处,一道道青气渗过胸腔,浸入到他的筋络之中。
略一犹豫,云闲接过青气,纵着青气在体内循环,片刻后,他的筋络内密布青气,渗入在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之上。
“呼……”
云闲长吐一口浊气,那种许久未见的感觉重回体内,轻灵飘然,让人如临云端。
调整好自己的吐息,云闲重新吐纳,原本空无一物的筋络内,渐渐凝现成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许久不见的雏气,重新凝成了。
雏气,雏形之气,是内息养成的重要根基,是利用调整呼吸吐纳在体内养成的临时一口气,但却会随运功停止而消散,需要长久的反复修炼才能加快凝聚速度,并付与使用。
随着云闲呼吸吐纳,雏气在体内游动移行,丝丝缕缕,如点点滴滴的露水汇成溪流,顺着云闲体内的经络流行,清扫当日的疲累,活络周身,使云闲的身心恢复到巅峰状态。
“刘云,该起床了!”
受到外力地推动,云闲退出了冥思,睁开眼,已是天亮,在他的床边,伍平天正在等候。
“嗯,好。”
云闲长身而起,拉动衣襟,盖好胸口处的环形青玉,后边,刘子厚也才刚刚下床。
刘子厚下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着伍平天,打了个招呼,“早啊!平天,你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伍平天淡淡看了刘子厚一眼,又望回云闲,云闲也仔细看了看伍平天的脸色,说道:“确实比昨天好很多。”
“我也觉得今天很有精神。”扭扭肩头,伍平天说道,“走吧,外面已经在集合了。”
天亮不久,日光未热暖大地,众人便聚在空地上集合。
早前的一众外门弟子,各自忙碌,无人来过问,也没人来说明为什么迟迟不见应海雄,直到日上三竿后,应海雄才姗姗来迟,满身酒气,双眼中血丝未消,分外煞人。
“妈的!就因为你们这些小崽子,让老子不能睡个好觉!”
应海雄满嘴骂骂咧咧,和昨日截然不同,他拉过板凳靠在石屋上坐下,费力从怀中掏了几回,才掏出一份名单,磕磕巴巴地念出了所有人的劳力分配,有耕田打柴、劈木修筐,还有打水做饭、打扫浇花,各类俱全。
“都自己领东西去,要做多少会有人告诉你们。”
应海雄强打着精神说完话,揉着腥红的双眼,往自己的住舍一步三摇地走去,直接撇下了众人。
“捡柴禾,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遣。”云闲心想着,和伍平天、刘子厚一同走向柴火房,管事的男勇交给他们一人一条草绳,吩咐到,“每人每天捡一担柴就可以了。”
“哈哈哈,柴干儿,你也只能做这种事!”先前在云闲身后嘲讽伍平天的男孩得意地舞着斧头说道,云闲记得昨天点名时,点出他的名字叫做黄勇,“像我们这种男子汉,都是做男子汉该做的事!”
其他几人也哈哈大笑,对拿着草绳的伍平天不屑一顾。
刘子厚见状摸住了下巴,玩味地笑道,“是啊!男子汉就该做男子汉的事情,男子汉做事就得要有始有终,祝你们笑到最后!刘云、平天,我们走。”
“柴干儿?我劈!”
黄勇挥下斧头,嘲讽着伍平天,示意着自己可以将他像柴禾一样一分为二。
但伍平天并未多加理会,转身跟着云闲就走,任随后方的男孩笑得越来越凶。
“我说平天,这你也能忍?”
走出了一段路,闲不住的刘子厚开口问道。
“狮子,是不会因为野狗的无礼而动怒的。”伍平天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介怀这种事,“和他们较真,那我就真的和他们一样了。”
“你倒是看得挺开啊!”刘子厚笑道,“那你和我们靠一起,是觉得我们都是雄狮喽?”
伍平天没再多说,只是将目光静静地放在眼前的山路上,走出青松派,石阶就断在了山路上,从山门向山顶,一路崎岖蜿蜒,路面并不平坦。
“我说,你不会要去山顶上捡柴吧?”刘子厚打了个哆嗦,“我们这才在半山腰,上去再下来,会累死人的!”
伍平天目光落下,转向云闲,“你呢?”
“上面风景应该不错,可以去看看。”云闲笑道,他正想领略这边的大好河山,正好有人结伴,转过身,又对刘子厚说道,“一担柴很容易就捡完,不去走走怎么打发时间?”
刘子厚被云闲说动,点点头说道:“也是,今天也没什么看头。”说着,将草绳绑在腰上,吹着口哨悠闲地散步着往前。
“我说小云和平天,今天咱们可以出去闲逛,以后可是不行。”
“你怕偷懒被抓到?”云闲调侃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刘子厚没好气地给了云闲一个白眼,“我好不容易用钱买了这么一个轻松的差事,当然是为了偷看他们练武啊!”
“买?”
云闲心中一惊,自己并没有给行通长老好处,可是却受到了和刘子厚、伍平天一样的待遇,这是为什么?
“我讨价还价了半天,连内门也没进去,只能当个外门弟子。”刘子厚不满地抱怨道,“要是进了内门,就算交不起拜师费,也能学到点皮毛,现在在外门,只能学到皮毛的皮毛,气死我了!”
云闲若有所悟,刘子厚一直提的三道门槛,他现在算是明了了。
青松山的第一道门槛,是对年纪不符,以及没有恒心的人设置的;第二道门槛,是看个人体质,体质不够,就要花银子把体质“凑”上去,凑得不够高的,只能当外门弟子,凑得够高的,就可以进入内门;第三道门槛,是针对所有想学真本事的人,真本事,是要花重金买的!并不是进了内门,就有真本事可以学。
“如此看来,我应该就是属于根骨可以,但是没有孝敬一些好处,所以被刁难,要多等几年才能到内门去。”云闲感到有些好笑,好在他的目的是找个地方落脚温饱,否则他一定会为如何偷师犯愁。
“你们看,下面正在举行拜师的仪式!”
刘子厚手指山腰上的大院,示意云闲观看,在当中那片宽阔的广场上,数十名弟子正跪在地上,身穿青色劲装,手中各捧托盘,托盘上都盖着红色绸布,显得十分隆重。
而在一边上,还站着数十人围观,其中不少大腹便便,掌指、脖颈处金光四溢,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珠光宝气。
“看来有不少人,直接从零跳到三了!”云闲玩味地说道,拍拍刘子厚的后背,试着去安抚他那糟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