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年前,日渐式微的洪氏帝国一分为七,引起乱世。
各路诸候为能一统天下,纷纷从名门大宗借力,向强大的武者抛出橄榄枝,予诺出丰厚的条件招揽武力,想要在称霸角逐中取得优势,而开出条件最为优越的庆王,以赠城封王的承诺,渴望能得到大宗师的力量。
“大宗师”,何为大宗师?
大宗师,三个字,却嘹亮如晴空霹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至今日,世人都不知晓大宗师的究竟,却尽知大宗师的威名。
以一人之力,能战兵山将海,但凡所向,必定披靡!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任是何种险处绝境,也能来去自如,他们,就是这片世界的神明!
“人能御气而用,方成大宗师!”
这是从大宗师口中流传而出的,唯一能衡量并确立大宗师身份的标准。
但从古至今,能为人所知的大宗师不过廖廖数十人,甚至一度在大陆上绝迹,数百年未有大宗师现世,稀缺程度,不亚于凤毛麟角。
所以在那七国混战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世间仅有一名大宗师存世,并且不问世事已久。
因此各国不得已,为了能让名门大宗输送更多的武力,便使用丰厚的财力,帮助他们大开山门,培养人才,壮大自身的实力。
也就是在那武风大盛的时候,一名石姓男子,因为年岁过大,被一宗小山门拒收,因为他被认定已经过了习武的黄金时期,而谁都未曾料想到,那名石姓男子,在短短十数年后,居然自学成为大宗师!叱咤了整个战国时代!
扶助庆王,左右乱世格局,横扫六国强将,一统天下,声威足足延续了三百余年!
自那之后,石家声名大显,而那个小山门,也因无数人的声讨,受迫上下自绝于宗内,从此除名。
所以,自那之后,各大门派约而成俗,广收门徒之时,要求不再绝对严格,哪怕是错过习武黄金时期的男勇,也可以招为弟子,以免又发生相似的事件。
绝宗与招收,孰重孰轻,各个门主心中自有标杆。
“三百余年?”云闲惊讶道,“那么长寿!”
“很厉害吧!我第一回听说的时候也很震惊!”刘子厚说道,“听说啊,大宗师因为能用气,所以他们能活得特别久,你说正常人八十岁就算长寿,但是八十岁对他们来说,就跟我们刚过了十八岁似的。”
云闲和刘子厚二人,一边闲谈,一边攀爬,都累得有些气喘,只好停下来歇歇脚,坐在青石上休息,刘子厚低眼看着脚底下那些坚持不住、打起退堂鼓的男孩,不屑地笑了。
“这些人呐,悬喽!”
“这个也有说法?”
“当然有了!”能再次突显自己的见识广博,刘子厚显得更加自得,“这些名门大宗,收弟子最为繁琐,又是要人机灵聪明,又是要身强体壮,所以太阳下山前到不了山门,也会被拒收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的第二道门槛是?”
“嘿嘿,下面收的好处,都是小头,就是个茶水钱。”刘子厚说道,“等到了山上,就是大头了,山下的小打小闹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弟子给的拜师费多。”
“拜师费?”云闲顺着往下问。
“对!我们这样的人,除非习武条件非常好,才会被他们看中,不然的话,只能看钱说话!”
“怎么个看钱说话?”
“钱给够了的,就到内门当弟子,给不了的,只能回家去,给的差不多的,只好当个记名的外门弟子,将来有事也能报报宗派的大名,吓吓人!这就是第二道,至于第三道,你和我还是死了心吧。”
“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们得抓紧往上爬了,时间一到,大门一关,我们晚上就得住山里!”
云闲喘出几口粗气,闭息调整一下,接着继续向上攀爬,他的身体虽然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足以攀爬这座高山。
刘子厚也没再显摆多话,学着云闲的样子专心在青石阶上行走。
到了日头偏西,离西山还有一尺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山门前,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不少人放弃,主动下山去了。
云闲好奇地看向上方,只见青石打造的山门十分古朴,透出岁月的沧桑,左右两道门柱上刻写的字迹,也有些斑驳,看不清楚。
仔细辨认后,云闲认出了字眼,左边门柱写的是,“青松不倒福荫深”,右边写的是,“傲雪常立积善缘”,上书,“福地善门”。
“小子,别愣着了,到这边来!”
刘子厚拉过云闲,站在山门下的广场上,据刘子厚所说,这叫所谓的“拜师场”,是专门为前来拜师学艺的人设立的,但凡是前来拜山门的弟子,都要在这等候,等待召见。
所以已经赶到山门前的众人,都自觉地站在一处,默默等待着。
过了半个时辰后,才有人悠悠从里面走出,那是一名留着长须的老者,身常宽大的青袍,身形矫健有力,目光炯炯有神,只见他出来借着夕阳的余光,向众人招手示意,让他们进门。
云闲微微扫眼,如今到达山门前的,不过仅有五十余人,比实际放行上来的要少上许多,看来是因为登山太过辛苦,所以一部分人在山脚下偷懒放弃,没有登到上门前。
随着人群的走动,云闲也迈上这通往山门的最后一组青石阶,正走动间,后方一道瘦小的影子喘动着粗气,登上了山门前的拜师场。
云闲回眼望去,是一名身材枯瘦,留着杂乱黄色头发的小男孩,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站在人群中也相当扎眼,更别提是孤零零地站在拜师场上。
那名男孩登上拜师场,见云闲等人正在向山门中走去,顾不得已经疲惫地打颤的双腿,迈开坚强的步子,向山门赶来。
立在山门处的老者,半开双眼,睨视着脚下那名男孩,没有多言。
云闲没有多想,继续埋头向前,这时候,在他前方的男孩却认出了那名刚刚登上拜师场的男孩,惊讶地叫道:“柴干儿?他怎么也过来了!”
“柴干儿?”
念着这个名字,云闲回想起那名借钱的屠夫,虽然只是路过,但他能体会到那种借钱的窘境,对这名名叫柴干儿的男孩,也多了一份同情。
“这么瘦弱的身体还强撑到这里,确实很不容易!”想到这里,云闲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不差这点时间,但这点时间对柴干儿很重要。
刘子厚灵敏地察觉到云闲的小动作,也没有多话,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同云闲共进退,令云闲很是意外。
掌门的老者轻皱起眉头,眨眼间又松散下去,眼下山门的余粮不多,多收一个弟子,就等同于多一份收入,也多了名苦力。
当云闲迈入山门的时候,那名男孩终于赶到他的身后,在关门前跨过了山门,成了最后进来的弟子,顿时汗如雨下,衣襟都被湿透。
“呼呼…”
柴干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瘦弱的身体竟载不住他的喘动,随着他的喘息前后摇动着。
“谢…谢谢……!”柴干儿强忍住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向云闲和刘子厚致谢道。
云闲点头示意,刘子厚也只笑笑,都不敢高声说话,怕引起注意。
“吱……”
合上山门,老者抚动长须,来到众人面前沉声说道,“随我来!”
往前行进了数十步,来到一排偏僻的小屋前,那排小屋看上去很长时间没人居住,显得很荒凉,老者见状有点不悦,刚要生气,就从远处跑来一名虬髯短须的汉子,向着老者哈腰行礼,“行通长老,您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
行通长老捻捻长须,摆出长者的姿态,说道,“今年和往年不同,为响应国召,特意大开山门收徒,所以招进不少的弟子,但是内门的弟子终归是宁缺勿滥,所以不合要求的,就留当外门弟子,老夫略一点算,人数不少,便直接带到这儿了!”
“哎呦!劳烦您老人家费心了!”
“无妨,海雄啊,你帮我腾个小间,我要帮他们测下根骨。”
“好咧!”
奴相十足的应海雄,麻利推开房门,将房间简单清理一番,接着细心地请进行通长老,抓着袖子殷勤地除尽长凳上的灰尘,这才恭敬地请行通长老落坐。
行通长老轻抚长须,双眼微闭,对应海雄的这份谄媚很是受用,挥挥手,带着三分威严说道,“去!让他们一个一个地进来。
“是!”
应海雄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冲着门外一众正声喝道,“排好长队!一个接一个进来!”
门外众人顺从地排成长龙,云闲三人因为是最晚进门的,所以本就在队伍后方,现在彻底落在了最后。
顺着队伍,一名接一名的男孩、男勇按次序走进房间,出来时都带面喜色,立在一旁等候,这时,有名童子提着一盏轻灯走来,他的身后还带着四名身材高大的男勇,划一的青色劲装打扮,走到门前停住脚步,望了众人一眼,向应海雄问道,“行通长老还未臻选好吗?”
“劳烦师兄稍等片刻!今日前来拜师的弟子众多,行通长老一时忙不过来。”应海雄低声应道。
童子抬眼望向另一旁,看着那些已经通过测试的弟子问道:“当中可有人被招进内门?”
“未有!”
云闲侧目望去,他原本以为,这些人都是已经被招进内门的弟子,所以才一脸喜色,现在听来,只是一名外门弟子的身份,就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如此一想,刘子厚当时所说的第二道门槛,似乎并不存在。
“吱……”
又一名男勇走进房中,应海雄也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外,半晌后,从房内传出行通长老低沉的声响,“海雄!”
应海雄赶忙入内,拱手回应道,“长老。”
“青落来了没有?”
“青落师兄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好,领他到门外,交给青落安排!
“是!”
应完行通长老的话,应海雄毕恭毕敬地上前请道,“师兄,请随我来!”接着一步一步细心地引领到青落童子的跟前,向青落引见到,“师兄,这是行通长老招进的内门弟子!”
“好!你去吧!”青落童子睁亮双眼,细细打量着这名喜不自胜的男勇,无暇和应海雄闲谈,直接将其打发走。
此刻,那些已经被招名为外门弟子的一众,都流出了艳羡的神色。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以刚才应海雄的称呼就能看出端倪,明明只是刚入门,却被他称作“师兄”,恭敬地令人飘然。
“下一个!”
接二连三,一名又一名弟子被召入内,从排队的长龙被分列到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当中,只是外门弟子的数量要比内门弟子多上不少,几乎是五倍于内门弟子。
很快,仅剩下云闲三人。
“下一个!”
刘子厚拉齐衣角,挺着小胸膛向里走去,房内灯光黯淡,窗纸上透不出浓重的影迹,只隐约看到他端坐下来,伸出了手臂。
一盏茶的时间后,窗纸上才浮现刘子厚起身的影迹,他在里面呆坐的时间,比先前一众要多上点滴。
“看来他准备得很足,应该能成为内门弟子。”云闲心中暗想。
不想刘子厚起身后,却并没有听到行通长老呼唤应海雄的声音,推开门,刘子厚面带笑意地往外门弟子中站去。
云闲有些不解,但此时他无暇猜测太多,整理好衣襟,抬步向房中走去。
房内,昏黄的灯光让人感到些许压抑,捻着长须的行通长老示意云闲坐下。
此时的桌上,正摊着两本厚册,边上还摆着笔墨,桌上还有滴落的几点小墨珠。
“名姓。”
“刘云。”
“年岁。”
“今年十二。”
“伸出双手。”行通长老毫无感情地说道,活脱脱一名淡去七情六欲的老怪。
云闲伸出双手,伸到行通长老的面前。
行通长老在云闲的小臂关节上翻弄片刻,说道,“根骨还行,但还缺少历练,到外门先磨砺两年,再行入内门之事。”
说完,挥起大笔,在当中一本厚册上写道:“刘云,七二七,年十二,外门历事两年,观其效择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