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线无法平静的涟漪……
“其实你现在也什么都有了,你一直爱着的师妹成了你的妻子,又得到了《神霄玉坛天书》的秘籍,从此在天下人心目中,五雷天心正法正宗的唯一传人也便是你了,你还在计较些什么??”
“师叔我不是计较,而是不甘心。”白衣客垂下了头,声音微微变了一些,一改之前云淡风轻的语调和漫不经心的语速:“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能够接下这个位置,是因为神霄派无人。”吐字运上了真气,仿佛将每个词都灌注了力道。
蓝袍道人闻言默默无语,但是殿中似乎起了微风。
有人的心在动,香上飘散的游丝由上升消弥变成了摆动融化。
“你当年是不争,他也一直不想争,可我神霄派的千载道统总需要有人来承担。”白衣客抬头,而蓝袍客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缓缓侧过身,道:“多说无益星皓,你既选择了出山,当此乱世,这盘天下之局你就不能置身其外,但你是未来掌门,你的选择,就代表着神霄派的选择,从此神霄派就不可遗世独立一心问道了你想过没有??”
风平烟稳,欧阳星皓眼中的锋芒已悄然褪去,只听他冷笑了一声道:“师叔,莫说你是现在不是神霄门人没道理指责我,这样告诉你吧,我本就不相信什么一心求道,何况真正的道就该三心二意,什么入世之道出世之道,真正的道根本没有入世出世、自我领悟还是普度众生的界限,而是一心千变千人一面,不闻天下事的自我修行和遗世独立都是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懦夫”
“好一句‘一心千变,千人一面’”,蓝袍老道点了点头,道:“十五路盟军围攻洛城,你算定了他为助孙承羽必将出手,所以你摆好雷阵却一直按兵不动,让霹雳堂和少林寺打先锋,待他现身你再亲自出手,而同时神霄派又可借此一战名扬天下,于公于私都是一石二鸟”
欧阳星皓站立不动不置可否,蓝袍道人迟钝了一下又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已经事先算计好了,已经掌控了全局,何必再千里奔波跟我说这些无益之言。”
欧阳星皓微笑道:“言语本是空,怎奈修道之人竟也控制不住语言的惯性与表述的欲望,打扰师叔了,师侄在此谢罪。”接着他长身一辑,道:“虽已洞观全局,但人算不如天算,天下那有真正的滴水不漏??师侄也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听了师叔的话,师侄此刻心已宁定,这就告………”
突然降临的沉默笼罩了大殿,欧阳星皓的“辞”字就这样卡在了虚空中,并没有随着语言表述的惯性流淌出来。
突然的安静,静的可怕。
“好深的藏气功夫,居然都瞒了我这么久”蓝袍道人淡淡道。
“他是跟着我来的,怪师侄一心赶路考虑欠周,打扰师叔清净了。”
“铿……”地一声带着颤音的响,在清晨充塞暖黄光线的空气里回荡了开去,稍纵即逝,颤音如涟漪转瞬已无踪。
而阳光里,尘埃曼舞。
欧阳星皓清清举起了右手,露出了指上所带的雷霆定光戒,然后淡淡道:“区区小事,就不劳烦师叔您亲自出手了。”话音刚落,就听到“扑通”一声落地声响,两人一起慢慢向殿外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扑倒在地,而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欧阳星皓。
“我真没想到你的雷法已经修炼到这种境界。”蓝袍道人淡淡道。那黑衣人扑倒在地身体动弹不得,而握着匕首的整条右臂却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师叔过奖了”欧阳星皓转头望向黑衣人道:“你的身法够快,而错就错在你不该与我接触。”在刚在两人对话的须臾间,黑衣人听出似乎行藏暴露便即刻出手刺杀,那声轻微的“铿”便是黑衣人的匕首与雷霆定光戒相撞击所发出的声音。黑衣人本想攻其不备谁料欧阳星皓反应速度太过惊人,因此一击未成即刻抽身,一进一退一斩都在刹那之间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听到那声撞击的脆响。本想蛰伏待机从长计议,哪知在飞出殿内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之感从右臂开始蔓延而且速度奇快,方才察觉就已遍及全身,然后整个身体就麻痹失控如同遭受剧烈电击般虚弱无力。
“兄弟,我方才只用了三成功力。”欧阳星皓淡然道,“若我使用五成以上气力,恐怕你此刻就已经五雷轰顶灰飞烟灭了。”他朝殿门微踱了一小步,凝视着黑衣人的双眼又道:“即使我只用了三成,也是仗着你内力深厚才硬抗了下来,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承受这三成雷击,你还未死,该感到庆幸了。”
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他也做了留活口与灭口的两手准备,人命如草芥不足惜,而活口则可以留待审问,三成功力是一种有趣的小小赌博,反正赌注是别人的性命,出手前他也不知能不能活。而这种于己无损的赌博,永远只属于掌控者。
欧阳星皓很享受这种感觉
自古以来都一样
弱者能够用来赌的
只有命。
“师叔过奖了,星皓修为有限,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也是仗着这戒指的功劳。”然后他又转过头面向黑衣人:“你当然不是我的对手,叫你的那些同伴…”他抬起头,大声道:“一起现身吧!”
声如雷霆,在空气中震荡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