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张九日和傻强是一路逃亡,往着渝州方向去了。那张京抓回来这会儿正在衙门里审问的又是何许人也?且说张京是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到文宫,一问便知这傻强不见了两天了,整个是气急败坏,追查之下,知道这个傻强是张九日叫去助拳的,为的就是刘邑三兄弟丢了两斤盐巴的事情。为了两斤盐巴把人给整死了,这叫个什么事?张京是又气又好笑,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就知道瞎混,完了吧,整出事儿来了吧。
只好拿了刘邑三兄弟回去交差。这会儿公堂里是里三圈外三圈的挤满了人,陵州嘛,屁大点儿地方,能干出个杀人的事儿来,还是够这些市井乡民们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又听说是烟雨楼的杀手把黄玉捅死了,大家都想来看看这杀手长成什么样,是不是有个什么三头六臂什么的。
公堂之上,刘邑,孙射虎,廖宝瑞三人是被五花大绑,整得跟粽子似的,老老实实的跪在台阶下,在他们后面就站着郑丰,范亭,高烨三人。其中高烨最为激动,要不是大哥拦着,早就冲上去收拾了这三个卖私盐的缺货了。
只见那张京是一身劲装,扶着腰上的佩刀耀武扬威的走了出来:“你们三人,本来就不是干什么好事的。贩卖私盐,扰乱市场,按照大唐律法,这辈子都要把牢底坐穿,这又因为屁大点儿小事,害人性命,死罪是免不了了。若是能说出主凶徐强的下落,我定请县令大人从轻发落,也许能免了你三人的死罪,发配边疆充军。”
刘邑急忙点头,早就没有了往日里趾高气昂的神色,满面的油光,蓬头垢面的脸色惨白:“是,是,是。大人,我招,我知道这个徐强和张九日的下落。”
堂下的高烨不禁吼道:“知道你就特么的说!不然老子攘死你!妈了个巴子!你还我三哥命来!”
这边郑丰是急急把他拉住了,轻声在其耳边道:“五弟莫急,五弟莫急。这刘邑不是真正杀三弟的凶手,待他道出事情原委来,我们再做打算。”
只听刘邑继续说道:“我等贱民,无视大唐律令,擅卖私盐,罪不可恕。几天前,因为这黄玉偷了我几斤盐巴,我当时气急败坏,就伙同了张九日和这个徐强来陵州寻他,本就没有要杀他的打算啊......”
“你特么的放屁!卧槽!”高烨激动的大吼着。
啪!惊堂木一压,满座皆惊,高烨也是一愣。只听那高堂之上的县令不温不火的说道:“公堂之上,莫要喧哗。且听他继续说来!”
那刘邑抬起头看了看县令的脸色,又看了眼神采奕奕的张京,又道:“我真没有要杀人的打算,只想让这个黄玉赔了我这几斤盐巴的钱,我拿了钱就走人。谁曾想这徐强,一看到黄玉就把******摸出来,拦都拦不住,像是这黄玉是杀了他爹妈还是抢了他婆娘似的。这厮平日里又是屠鸡贩狗之辈,刀法又准,不料就一刀把这黄玉捅死了......”
范亭在这边已然听不下去:“你倒是说重点啊,这个捅死我三弟的徐强到底往哪儿跑了!”
这廖宝瑞却是先开了口:“大人!我是亲眼所见,这徐强是投奔江南匪窝烟雨楼去了,千真万确啊,大人!我们兄弟三人没有杀人啊!没有杀人!”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肃静!岂能容你咆哮公堂!你说主犯徐强是投奔烟雨楼去了,可有真凭实据?”
这下廖宝瑞就无话可说了,说这个徐强是投奔烟雨楼去了,纯粹是他自己瞎想加胡说。
“大人!且听我一言!”堂外踏进来一个黑袍白发的中年汉子,腰里插了把长剑,威风凛凛,在他身后是一妙龄女子。阿杜和被强行拽来的常老三就紧随其后也一同上了公堂。
县令疑惑的望着那白发的汉子,道:“你又是何人?”
只看那男子拱手作揖道:“在下九州盟盟主江知秋,此次前来陵州,是为出去烟雨楼杀手而来。我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徐强绝对是烟雨楼的杀手乔装打扮而成。”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只看那张京哈哈大笑道:“只怕江大盟主是想错了吧。那徐强自打我来这陵州便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平日里就是个杀猪的屠户,哪里会是什么烟雨楼的杀手?”
江知秋对着张京微微一笑:“张捕头,我知你也是江湖中人,知晓这江湖之事。烟雨楼你我并不陌生,张捕头可知这烟雨楼中除了鲜于源这个狗贼之外,武功最高者是谁?”
张京不屑道:“话说当今天下,武功高强者却有不少,江盟主是其中一位,不过依我看却比鲜于源这种沙场征战多年杀人无数的逊色不少。除去你与鲜于源两人,却还有蜀山剑派杨道长武功在你们之上。若是五毒教曾经的天之骄子百里舟漾没有在三十年前悄然无踪,当今天下却也轮不到你江知秋和什么鲜于源来平分秋色。”张京侃侃而谈:“至于你说什么烟雨楼除了鲜于源外谁的武功最高......想必就是有天字一号杀手之称的余晖了吧。据我所知,此人行踪诡异,伴有神行之术,可一昼夜行八百里,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据说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当然不包括他的顶头上司,鲜于源。”
江知秋也高声笑了起来:“看来张捕头还是当年那个扑天鹰啊,对江湖之事都能一一道来。不错,我武功不及鲜于那厮。蜀山剑派杨道长也的确能一个一个的把我和他都收拾了。五毒教的前辈高人百里舟漾就更莫要说了,若不是三十年前五毒教突然生出的大变故,这位前辈必然一通当今武林。烟雨楼的二号人物余晖,张捕头也说得不错,只是,你也未必知道,这余晖除了神行之术,刀法也甚为诡异,往往都是一击毙命,很少有第二次出刀的时候。我观黄玉的致命伤口,从下刀的力道和角度来看都极为刁钻,非常人所为,一定是这余晖所为。而在下刚来陵州就发现有烟雨楼的杀手再此,加上这烟雨楼与我势不两立,杀人立威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县令也整得有点儿疑惑了,向那跪在地上不敢吱声的刘邑问道:“你且说来,那徐强是否有什么过人之处,或者是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刘邑赶紧答道:“是的,是的。大人!这徐强确实行为有些古怪,方才小人听了张捕头和江盟主的话,就知道这徐强十有八九的还真的是这烟雨楼的杀手。”
江知秋回头看了看三妹,又撇了一眼阿杜,眼里都是狂妄自喜的神色。张京却早已没了方才神采奕奕的样子,自己若是真的判断失误也就算了,可这什么徐强就是余晖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啊。自己的风头都给这江知秋抢去了,冤啊!
啪!惊堂木一压,只听县令高声道:“将三名嫌犯暂且收压,待本官查明真相再做发落,就此退堂吧。”
这公堂上的事儿刚完,常老三急忙跟郑丰他们四人打了招呼,又向江知秋做了个揖,急忙着要往家里赶去,这会儿趁着师父出门的功夫,赶回去也许还不会被师父知道自己出来过。却听这边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一个紫裙罗衫的女子就跑了过来。
“小子!我让你别出来好好的在家呆着练习琴艺,你是不是不听?非要来看这个热闹你才高兴?”女子拉着常老三的手,也不给他辩白的机会了,要把他拉回家去。
这边江知秋听到女子的声音,觉得好生熟悉,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看,却是那个自己这十五年来都朝思暮想的身影。
一阵奇异的感觉穿透全身,仿佛是受了六月夏日的惊雷,无法动弹。身体就僵在那里,可是就连心,也跟着僵硬了。此时,他就好像是一个在风雨里经过了百年,千年,万年的石头,呆呆的伫立着,也没办法开口说话。咿咿呀呀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眼睛睁得老大,仿佛是要把眼前的女子紧紧的收进自己的眼里,装进自己的心里。其实她一直都在心里。
秋月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或许也是缘分使然,是上天注定,她竟也回过头来,看见了那个白发苍苍的男子。
天悬星河,岁月轮转。匆匆然,多少流年。
红巾翠袖,白衣少年。轻声语,此生不换。
还记得你年少时候的样子,还记得你曾经山盟海誓的壮丽宣言。很多年过去,也许那些激情催着人老去。可总有一人住在我们心里,那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真爱。也许人的一生会放纵去爱,爱了一个又一个,这是天性的使然。而人真真正正的爱情只有一次,那是轰轰烈烈的,是不留余地的,是非生即死的。此后,我们爱上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情话都能找到当初的样子,是为了那些珍贵而又美好的记忆而鬼使神差的继续下去。那个真正的爱人也许会陪你白头到老,可是真正最后走到天荒地老的又有几人?
“秋......秋......秋月......”白发的少年轻声的低语着。
眼前的女子早已经哭做了泪人,眼泪似乎让人年轻了,回到了当初那个纯真的时代。曾经的歌谣又在耳畔响起,你是否记得曾经他说过他爱你,他要和你走到最后,天荒地老,不死不休。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抬头望月,无月。垂首问心,无心。执手相对两眼泪,默默无言。何时把酒言欢?尽流年。”
少年嘴里唱起了那远去的歌谣,诉说起那曾经的故事。也许爱情早就风轻云淡,那此时此刻的泪水是敬给了流年,还是献给了那些被风慢慢消逝的岁月.......此刻,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