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寻都摇了摇头,黑漆漆的眸子中目光清澈。“你还是不要麻烦宁伯伯的好,他已然如此辛苦了。在深哥哥,我也不是不喜欢那个书市,只是,你忘了吗?三年前,我们曾经一同约定,去父辈们一同去过的书市,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宁在安挠了挠头,皱着眉问道,“记得什么?”
左寻都突然感到心中有些恼怒,又顿时感到更大的悲哀在心中一圈圈漾开,但他还是说,“在深哥哥,缥哥哥曾经开玩笑说,有一天我们要以同去那个父辈们常去的书市。他还说,我们要像父亲、宁伯伯,还有缥叔叔那样,当三个闻名于世的才子兄弟,到时便能……”
宁在深没等左寻都说话,便有些伤感地接过话来,“到时便能一生为兄弟。如那桃花李树芬芳不息,飞燕来去翩翩而舞,却终难解异梦。”
左寻都望着他那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异常难过的神色,左寻都也湿润了眼眶。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美丽的眼睛却更加红肿起来。
“缥叔叔,缥叔叔,还有缥哥哥,他们,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蓬头稚子之时,他们便不知所踪了,我实在是想见他们,缥哥哥,他对我如此好……”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面对着桃花树,望着满眼繁花似锦,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心中的思念也随之涌了出来。
左寻都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宁在深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寻都的肩膀很瘦小,仿佛他的身子那般弱不禁风。宁在深望着左寻都那张出尘脱俗的脸,不禁着急地说,“唉,寻都,你别哭啊,别哭,好不好?”
说着,他便跑到左寻都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手去拭左寻都脸上的泪水。
当他一触碰到左寻都的脸颊时,顿时感到心中一惊。
这皮肤竟如此柔嫩?仿佛桃花一般那样柔软,触动了他心中的那一份春天。
宁在深错愕了片刻。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寻都弟弟才十一岁,小孩子皮肤嫩些有什么呢?可是,这寻都的脸,也太……若是这小孩儿将来长大,一定是倾国倾城。等等,寻都是男孩子!他实在是疯了!
宁在深的思想突然复杂起来,且越理越乱。
他摇了摇头,安慰左寻都说,“好弟弟,别哭了。等我们长大以后,我们一定会去找缥叔叔的,再找到碧攸那小子。他们……他们一定还活着……”
“他们怎么会被流放呢?缥叔叔是多么潇洒的人啊,怎么会贪污枉法?”左寻都望着桃花树,对着天空问道,“如果我们真的能那样的话,我们或许真的能像缥哥哥说的那样……”
宁在深注视着他在桃花飞落下迷离的瘦弱背影,说,“别担心,寻都。”
那清雅俊秀的面孔,比这桃花更动人。宁在深想着,绯色的衣衫拂动,纳起了飘飘而来的花香。
宁在安突然回忆起一件大事,继续说,“对了,寻都,明天家父和我那大哥和小妹汀兰要来相府上拜访,你明天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说我的坏话啊,否则我……回头一定会收拾你的!”
此话一出,左寻都立刻破涕为笑,不急不慢地说,“在深哥哥,你一向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你这么态度蛮横,也别怪我不答应,明天宁伯伯来,我是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说你的英雄事迹的。”
宁在深听言,表情立刻软了下来,摇着左寻都的手臂恳求道,“好寻都,好弟弟,你就答应我吧,我回头把我家里所有好玩的都借给你赏玩一遍!”
宁在深把自己那些稀奇的小玩意都摆出来了,他自以为已经夸下海口,左寻都那样好脾气、好说话的人一定是立刻答应。
不料,左寻都却促狭地笑着,打量面露急色的宁在深,“在深哥哥,你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好歹也十三岁了,怎和汀兰小妹一样天真?”
宁在深气得喘不过气儿来,“左寻都——!你居然说我小家子气,你看我不……”话说到一半,他就立刻缄口,转口说,“好弟弟!你就答应我吧!”
左寻都受不住宁在深的死缠烂打,挥了挥手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宁在深立刻抓住左寻都的手,目光闪烁地看着左寻都精致的脸,“你说真的?可不许反悔!对了,你刚才说我小家子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左寻都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桃花瓣也跟着他衣衫飘飘飞舞起来。
宁在深立刻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叫道,“哎,你小子!左寻都,你给我站住!”
转眼间,左寻都早已经躲进了花瓣缭乱的桃花林之中,再难觅踪迹。
只留下宁在深一个人在桃花林中兜转半圈,也没找到左寻都。
宁在深大声朝天空叫道,“左寻都,你个臭小子!明天,明天我一定要你好看,你个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偷偷躲在桃花林一隅的左寻都,不禁掩嘴偷笑起来,好笑地看着已经涨红了脸的宁在深生着闷气。
时光静好,桃花林中落英芬芳,也同样落在了他们的锦世年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