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因这时候突然笑着说,“我可见过你那宝贵女儿了啊,长得跟嫂子一样美艳动人,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宁兄你别与我抢,轻罗小丫头可看上了啊,将来一定要做我的儿媳。什么时候我带碧攸来看看,来见见未来娘子,哈哈哈!”
他的笑声潇洒爽朗,半点没有朝堂重臣的文绉绉的架子。
突然,左迟似乎听见来自上方的轻微声响,是瓦片的滑落声。他小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缥因和宁蔚不要说话。他仔细地听着来自上方的动静。瓦片的滑落声突然消失。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房檐上迅速翻下来。
一个瘦削的黑影立在月光之下,就站在左迟三人的面前。
缥因抓住墙上挂着的宝剑,左迟却拦住他,先声赶在他前头,高声朝那黑影说道,“来者何人?何必躲躲藏藏,可否出来一见?”
“哈哈哈!来者何人?”突然,寂静的夜里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丞相真是笑话,丞相难道竟是如此地护着自己的宅子?”
来人手执折扇,身着华服。他缓步走到左迟门前,就算是黑暗也这不住他那一双目光灼灼的双眼,所释放出的辉煌气魄。
左迟三人皆行礼大声道,“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
郑誉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个挥袖便坐在堂前,说道,“现在可没人知道朕是皇上。左卿、太尉、御史大夫,都平身吧。朕也不想要什么好茶了,但倒是听说有一味更好的。”
“皇上有事便请说吧。”左迟听出弦外之音,便镇定自若地说道。
郑誉欣喜地笑着说,“还是左卿了解朕!朕听说丞相近日喜得龙凤双胎,怎么,竟也不和朕分享这天大的喜事?枉我还亲自来访。”
左迟缓缓道,“臣只是不希望让皇上为此忧心。这月黑风高,皇上身系天下,怎能独自出来?四处都危机四伏,皇上应早些回宫才是。”
郑誉脸色一沉,但嘴角还藏着一抹笑。他扶着椅子,说道,“丞相啊,朕刚刚来到,你便要想尽了法子赶我回宫?哈哈哈——朕身边自有高手护卫,都隐于暗处罢了,刚刚那位便是替我来打招呼的。丞相无须担心。”
“那么容臣斗胆一问,皇上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左迟继续问道。
“丞相总算问出了心中所想,朕深夜来到这儿,也不是为了和你叙旧的,而是为了你的儿子,天降神子左寻都。”郑誉望着左迟,说话倒是开门见山。
左迟心中一惊,仍旧波澜不惊,“皇上,恕臣冒昧,但臣从未听说过这些话,何况,寻都还是个襁褓婴儿,自然担不起这天降神子的名号。”
“哦?你从未听过?”郑誉疑惑地问,“左卿,这可是钦天监易娄与我说的。易娄是老臣了,何必说假话呢?而且,这几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丞相竟也无所知?左卿,就算你不清楚,现在也知晓了。这你的儿子是天降神子,虽说易娄是这么禀告的,但是仍不可全信。”
说着,他凝视着眼前的左迟,笑着说道,“总之,就等你这孩子长到……束发之年,不,行过成年礼后,便进宫来见朕吧。朕看看他是否拥有同你一般的天资。左卿万万不可推辞,这是朕对你的儿子的恩典,可不是对你的。”
左迟望着郑誉脸上的笑容,思忖了几秒,便回答,“丞相左迟谨遵圣命。”
郑誉拍着手掌站起,他朝外面的黑影吩咐道,“朕要摆驾回宫了。柳染!”
左迟和缥因、宁蔚望着皇上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淡去,又似乎看见远处皇宫里灿烂通明的灯火。宁蔚叹了口气,低声叹道,“子迟!”
左迟却说道,“宁兄,索之,虽说寻都是我的孩子,但终归要走上一条路,至于是仕途,还是江湖之道,就要看他自己选择成为怎样的人了。”
左迟背着手,望着墙上挂着的冬霜图——风景萧索,一笔一划中都勾勒出左迟心中起起伏伏的千沟万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