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兰芝,谁和你这么说的?”蓉初有些紧张地问道,“谁这么说了?”
兰芝有些莫名其妙,一脸天真地回答,“那些市井上的人,都说丞相的儿子,也就是寻都公子是神子,我们轻罗小姐是神女呢!宫里的钦天监这么跟皇上说的,夫人,肯定不会有假的!不过我看我们的小公子也像,天降神子,真好!”
蓉初惊讶得哑口无言,就此噤声。
这天,丞相府中十分热闹,来了不少的宾客。这天是丞相府的一对双胞胎的满月礼。京城中的老百姓都万分惊讶,怎的一身清廉的丞相也宴请了那么多的贵客?一个个走过看上去颇为素净的相府门前,都伸长了脖子往里一个劲儿地瞅,想要一睹半壁朝堂的风采。
不过说起来也甚为奇怪,只不过是相府里的孩子一个简简单单的满月礼罢了,怎的会有那么多的大臣都愿意驱车前往呢?的确是奇事一桩。
但这答案倒也不难想。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的神子,可不就是这年轻丞相左迟的儿子?这么说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谁不想来亲眼看看,这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如何有神仙的风采吗?这都是无法言说的心里话罢。
左迟正在厅内迎接一个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宾客。他本来不想弄得大动干戈、鸣锣喧天的,只不过这左老夫人可是万万不肯的。他却不曾想除了几个与自己交好的同僚和友人之外,竟还有那么多不请自来的。
他们个个都满面红光,脸上笑逐颜开,身着锦衣华服,手上提着装饰华美的盒子,就连身后紧紧跟着的小厮,怀中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左迟微微蹙了蹙眉。平时他最不喜这些官员硬塞礼物。
等他把这些前来讨好的官员全部迎完,天色已晚。
许多人在丞相府中开始攀谈,一同在相府中的庭院散步。他们用手中的折扇指着面前的一株株花,一座座假山,口中吐出的、眼中流出的全部都是赞誉。
“你看这相府并未极尽奢华,而是以山水寄托国家情怀,处处都彰显了我朝勤俭之风,这左丞相当真是我国清官第一人呐!”
“是呀是呀!我看这庭院满含自然生机,一花一树皆是诗情画意,丞相看来不仅在朝堂上风采飞扬,在艺术上更是有深不可测的造诣啊!”一人附和道。
另一人又立刻说道,“哎,此言差矣!左丞相本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才华岂只限于朝堂之上,哪有你的那番言辞!”
那人便面目铁青,但也说不出一个字而来,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暗暗咬牙切齿。
夏风习习,浮动着浅浅的红莲月影,柔和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投在地面上,剪出竹叶环合的倒影,在斜斜吹过的风中轻轻摇曳着。夜间闪烁的柔光在那一头如瀑的黑发上滑落。
屋内女子微笑着,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红扑扑的脸颊,看着他们安静的的睡颜,白嫩得似乎一触就碎。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生得真是漂亮。
兰芝走进来,禁不住看着面前静谧美好的景象出了神,竟不忍打扰。
蓉初见兰芝愣愣地出神,道,“兰芝,到时辰了?”
兰芝半天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应道,“是,夫人,现在相府里都是人,都是大臣们,压根儿就是来讨好大人的。如此闹腾对公子小姐的休息实在不好。”
蓉初温柔地注视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哀叹了口气,“这是免不了的。好了,把寻都和轻罗抱出去吧,好歹也是个有那么多人的满月酒宴。”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理了理孩儿的衣衫,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他们红扑着的脸。她望着如水的夜色,突然觉得如此的惴惴不安。
满月酒上,四下都坐满了人,他们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油腻、令人厌恶。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啧啧赞叹不绝于耳,两个孩子却显出困倦之意,似乎是像他们的父亲左迟一般,对这样不停的奉承不禁感到身心俱疲。
又一位官员举杯站起,满口的妙语连珠,“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气呀!如此贤惠的妻子,加之如此出色的公子,倒叫在下和在座的我们好生羡慕。令郎与令爱自小便生得如此漂亮,想必以后也是人中翘楚。”
“让诸位见笑了。”左迟淡淡一笑,并不以为然。这起身敬酒之人乃是礼部的员外郎,正五品的官职并不高,难道也踏进了丞相府想求得提拔?
左迟不语,时不时望向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见着他们红扑扑的脸颊和乌黑的眼眸,心中的难受便缓解不少。
当那些客人全部意兴阑珊,发现竟无缝可钻之时,便想尽了法子出这相府。最后只有缥因与宁蔚留在相府,那已经是接近亥时了。
缥因轻嗅了嗅茶杯中的香气,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缥因浅浅地呷了一口,放下茶盏道,“哎,左兄,还是你这儿的茶清新啊。就算是皇上赏的,也比不上你这茶半毫。今天你可算是忙活了一天了,那些人总是难善罢甘休。”
宁蔚望着庭院里的美景,在旁说道,“子迟,今天这么一闹,难免朝堂上有人不以此说事,虽然你地位稳固加上皇上的信任,暂无近忧,但是即便如此,你也得有所防备,免得将来措手不及。”
“宁兄说得是呀。”左迟也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