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领了工钱大家就回家过年吧！”

工头来工地发钱了，过年的日子，工头黄色安全帽之下是灿烂的笑容，毕竟眼前的这栋建筑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

“小青，别干了，留到明年吧，领钱出去玩一通！”

“那么多人！”小青朝着楼底下那一堆人瞥了一眼：“等等再去凑热闹，王铮先过去吧。”

“你不会又不出去玩吧，累了一年了。”王铮蹲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我有事，还是不去了。”

“你不会又去那里吧！”王铮猛地立了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脑子不会已经被冻坏了？”

“不是好好的蹲在这里？”小青甩了甩手中的工具，意味着能干……

“有哪个正常人，好吧，有人会冬泳，但是有哪个神经病天天去？”

“不过总有人喜欢跟在神经病屁股后面。”小青一脸坏笑，动身了。

“你，那是因为地震那天我抛下你良心上过不去，你居然还嫌弃我！”

“好！好！好！王先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那件事麻烦你别再提了，早说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

“话说，你那天……”

王铮凑到刘小青身边，小青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第一年来，干得很不错，小伙子好好干！”工头拍了拍小青的肩膀，鼓励他道。

小青点了点头，领过钱，道了声简单的谢谢。

走了一段，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出去鬼混了？”

“什么鬼混！”

刘小青摆了摆头，表示诧异。

“我怕某个神经病出事，才要跟去的！”

“那你还是回去吧，一不小心搭上俩条命就不值当了。”刘小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走吧！”

“你真是够了！”

走了一段，俩人从一条小径探入，小径的俩旁立着黄色的树，黄色的一片，盖着一片白色的雪，

踏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留下一串串脚印。

小青在前，头也不回，王铮在后头默默地跟着，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

“小青，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这种地方？漂亮倒是漂亮，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好！”

小青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笑，

“如果我说去湖边是为了见一个人你会信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幼稚的玩笑！”

“也是。”

“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我也不确定，感觉上来讲，应该是个女的吧。”

“女的？”王铮突然上前搭在小青的肩上：“你小子，平时一本正经，叫你出去耍也不去，没想到暗地里背着兄弟我在外头勾搭女人！每天去湖边游泳，你们……”

小青一下子撩开王铮的胳膊：“书看的不多，想象力倒是丰富的很！”

“有一半是你传染的，成天想出这种无聊的故事，想找女朋友跟我说。”

“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管不好，被惠子甩了？”

“你……”一下子被戳穿，王铮连逞强装作心不在焉的准备都没做好。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前天分的吧，之前还整天突然秀恩爱来着，之后就……”小青做了一个苗子倒伏的样子。

猜的一点不错，很自然也很突然的分手，普普通通的约会，成了突如其来的离别，原因王铮也是猜的出的。那天的惠子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打扮得分外妖娆，王铮差点认不出了，原来惠子也有这么美的一面。

真正的惠子没有拒绝王铮，王铮如此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早就忘记了，何必再提它！”王铮看起来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我发现你的神经果然是很大条，我本来还想安慰你来着。”

“呵呵，怎么个安慰法？”

“比如……”小青和王铮四目对望：“没关系，你还有我！”

“咦……肉麻……”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哈哈，又纷纷笑了起来。

“小青，说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很正常的事情吧，根据不同的时间、地点，人总会有所变化，就像……”

“好了，够了，够了，我明白了，我会牢牢记住这一点。”

“那就好，马上就要到了，走快点。”

“有必要这么着急？”

“恩。”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蓝色的湖，四周黄色的白色的景色倒映在湖中，绚烂了起来。

远处是山。

“说实话，这里可真是漂亮，居然没人把这里建成旅游区。”

小青走到湖边，望着水底的木头发呆，细看，有些小鱼在木头四周游来游去。

“你确定要在这里游泳？”王铮蹲下身子，用指尖探了探，就像触了电似地收了回来：“这也太冷了吧。”

小青微微一笑，外套已经脱掉，接着是毛衣，裤子，内衣，脱得一干二净。

“喂喂！你怎么连个热身运动都不做？这样子真的会出事的。”

“来的路上不就已经热身了么？”小青转过身来，朝着王铮，****静悄悄地躺着，好像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了。

王铮看着眼前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竟然也难为情起来，

“好了好了，大男人，去吧，跳下去吧！”

竖起大拇指，笑了笑。

小青也笑了笑，紧接着听到普通一声，小青落入水面，往湖中心游去。

“喂，别游太远呐，那里很深的！”

小青似乎压根就没听到，自顾自地向前游去，王铮心底冒出了不详的预感，就像小时候看自然世界一样，大海和森林的深处往往是最最神秘莫测的，如今，这片看似清澈的湖，也带给了他一样的感觉。

仅仅思索了一会儿，王铮再次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小青已经消失在视野当中了。湖并不大，不过远处还是相当不真切，朦朦胧胧的让人心烦，王铮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整片湖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片湖就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了。

“刘小青——”回应他的只是微弱的回音罢了，湖面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刘小青！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王铮一遍又一遍大声呼唤着，然而只是自言自语，小青和这片湖的美丽都一起消失了一般，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开发成旅游区？

时间是什么？生命的漏斗？还是尖锐的匕首？

王铮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冰冷的寒气似无数钢针猛地一样扎进身体当中。缓缓张开眼睛，蓝色水面之下是绿色的世界，湖底堆放着杂乱的木头，进入水中一下子变得不清晰了。继续往前，心里头感觉游了许久，换气的时候瞟了一眼湖岸，实际才出去几个身位罢了。在湖中，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小青更是不见踪影。

王铮再一次把头钻进水里，又只是朦胧的一片绿色。不是绿色的丝绸，而像是密密麻麻的水草，不断地延伸而来。

越往里游，给人的感觉就越发阴森。周围的水流顺着身体的曲线，吸住身体的每一寸。

心里的恐惧越发浓烈，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一样……突然，触及到了坚硬的东西，那是石块，是硬邦邦的湖岸，王铮在湖里兜了一圈回到了岸上。

王铮吃力地爬上岸，倒在岸边，大口喘着气。

差一点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了……

过了几秒，像是过了一整天。

王铮抽出手机，按下了110，然而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久违的想要哭泣的感觉，摆在他面前的是他兄弟的性命，撑着地，站了起来，甩开双腿冲进小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

多久没有这样子跑过了，上一次是地震那会儿，他抛弃了小青，这一次不会了，再上一次，是体育课上的1000米测试，远远落在了后头。

一边跑，一边看着手机上的红色的叉叉，真是一个该死的破地方！

一直到小径出口，还留着他们的脚印，信号终于是恢复了，手发着颤，拨了110，慌慌张张地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王铮的心凉了半截，他再一次……

如此，心灰意冷地回到，湖边，蓝色的。

不过，一样奇怪的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王铮的视线，蓝色中间肉色的一团，小青，猛地窜了出来，王铮的心死灰复燃。

小青光着身子，躺在湖边，闭着眼睛，失去了知觉。

王铮赶忙把小青拖了上来，没想到小青浑身都是热的，甚至，热得发烫，烫手的山芋也不过如此。在湖边，王铮用毛巾把小青擦干，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多多少少放下心了，不过身体还是那么滚烫。

警察来得很快，把小青和王铮带到了医院，简单问了王铮几个问题，又嘱咐了类似小心安全的几句便撤了。

王铮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小青，不由自主地觉得好笑，毕竟这是连惠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王铮看了看桌上湿漉漉的衣物，释然地笑了笑。

“小青，这份人情你可绝对不能忘！”

“恩——”

“我去，小青，你醒了？”

鸦雀无声……

“在讲梦话？睡得倒是挺香的！”

晚风轻拂着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小青的手机响了，王铮从小青的外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电话接通了。

“小青，这么晚了，你在哪儿呢？”

一个年迈的声音，想必是小青的爷爷了。

“爷爷，我是王铮。”

“哦……王铮呐，小青呢？”

该怎么回答？

“今天刚发了工资，小青和我出去玩了。”

“小青不在你边上？”

“这……小青出去了……”

“出去了？”

“啊，对啊，出去上个厕所，说肚子有些难受，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那可要麻烦你照顾小青了，小青肠胃自小就不怎么好，酒还是少吃倒好，你们那儿倒是挺安静的。”

“对，没什么人……”

“小青回来后，麻烦让他打个电话回来。”

“好的，爷爷再见！”

“恩……”

挂了，王铮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外套。

“小青呐，幸亏我跟着你，不然你可怎么办？”

等等如果爷爷再打电话过来怎么办？干脆把电话关了，说是手机没电了……爷爷怕是要急死……

小青，你还是快些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