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秋利早已经习惯陈月竹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有时是直接送秋利回家,有时会带秋利去四处转转,吃吃饭。这天,如往常一样,陈月竹开着车送秋利回家,途中陈月竹问道,“秋利,明天能陪我去趟普陀寺吗?”
“为什么明天想去普陀寺?”秋利好奇道。
“我每年生日都要去普陀寺还愿。”陈月竹说道。
“你明天生日?”秋利反应过来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陈月竹戏谑的调戏着秋利,秋利脸一热,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陈月竹说道,“我说的是明天陪我去普陀寺,你想哪去了。”秋利明白过来她被陈月竹调戏了,越发不理他。
“我明天去接你,时间会有点早,你需要起早些。”陈月竹说道。
“我没答应要去。”秋利说道。
“那你就等着我的敲门声把周围邻居都吵醒!”陈月竹一本正经的说道。秋利气的咬牙切齿,但又不知道有什么话来拒绝他,真是没见过耍流氓耍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陈月竹的威胁果然是有作用的,为了防止陈月竹真的吵到邻居,秋利很早就醒了,上车后,随着汽车的一颠一簸,秋利的困意很快就上来了,随着汽车的一个左拐弯,熟睡的秋利便成功的靠在了陈月竹的肩膀上,陈月竹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可人儿,心中全是满足。田明鑫在前面开着车,正打算和陈月竹说话,被陈月竹制止,田明鑫便收声没再说话。秋利就这样一直靠在陈月竹肩膀上,直到路上突然冒出来一只野鸡,吓得田明鑫急忙踩了刹车,秋利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陈月竹肩膀上,急忙离开陈月竹并往旁边挪了好几下,嘴里说道,“不好意思。”
陈月竹看了眼秋利的动作,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养神,为了避免尴尬,秋利假装继续闭上眼睛,但此刻她已经睡意全无。
上海市区距离普陀寺有些距离,开车需要五六个小时,当陈月竹和秋利到达时正过了普陀寺午饭时间,按照老规矩,陈月竹会在普陀寺住上一晚,第二天下山,田明鑫在寺庙前的旅馆等他。陈月竹拎着他和秋利的小行李箱走上了山,秋利跟在他后面,刚到寺庙门口,便有一个小和尚迎上来,引着两人来到主持房间,“陈施主,近来一切可好?”主持说道。
“多谢主持挂念,一切都好。”陈月竹客气的说道。
“这位女施主是,,,”主持见到陈月竹身边的秋利问道。
“她是我的朋友,秋利。”陈月竹说道,“是同我一起来还愿的。”
“二位一路舟车劳顿,老僧已安排好厢房,可以稍做休息,随后便可去菩萨面前还愿。”主持说道。
“有劳了。”陈月竹说道。
“多谢。”秋利说道。
陈月竹和秋利两人并肩走在寺庙内,陈月竹问道,“累吗?”
“还好。”秋利说道。
“也是,你都睡了一路,还有我给你当枕头。”陈月竹调侃道。
“谢谢。”秋利浅浅一笑,说道。
“秋利,不用老是对我说‘谢谢’,这会让我觉得我和你之间很有距离感。”陈月竹说道。
秋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着。
“你的房间到了,你先休整下,我的房间就在旁边,有什么事随时叫我。”陈月竹把秋利的行李放进房间之后便离开了。
早上虽起的早,但在车上有休息,脑袋还算是清醒的,秋利见陈月竹离开后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转身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普陀寺坐落于五峰山山脚,依山傍水,环境幽美,耳朵听着小鸟清脆的声音,鼻子嗅着大自然的芳香,夹杂着寺庙里的香火味道,秋利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直到一阵风吹过,忽然觉得有些凉意,这才进屋,屋里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再也没有其他摆设了,秋利觉得无聊,便趴在了床上,这一趴尽然让她睡着了,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陈月竹的声音响起,“秋利,是我,开门。”秋利这才从朦朦胧胧中醒过来,她拍打了下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
秋利打开门,陈月竹手上端着一个素色木制端盘,上面放着一些斋菜和斋饭,说道,“我来送斋饭了。”说完便走进屋,将饭菜放在桌上,说道,“这里都是一些素菜。”
秋利走到桌旁坐下,说道,“我还好,你能行吗?”
“我小时候吃的还不如这些。”见秋利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陈月竹笑道,“我从小是在上海贫民窟长大的,十四岁就在码头当苦力,后来因为一次因缘巧合拜在了当时的青龙帮龚富贵帮主门下,在他的提携下我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那你的父母呢?”秋利问道。
“我没见过他们,收养我的阿婆说她是在一天早上听见有小孩哭声,便打开门想看看哭声从哪传来的,结果在她家门口发现了我,周围也没留下什么证据,阿婆看我哭的撕心裂肺,觉得可怜就收留了我,让我和她刚满月的孙子做个伴。”陈月竹说道。
“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秋利说道。
“可惜阿婆她老人家年岁已高,去年已经离世。”陈月竹说道。
“很抱歉。”秋利说道。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我早已看淡,所以我很珍惜当下,就是为了不留下遗憾。”陈月竹说道。
“与你接触时间长了,越发觉得你与外界传言不太一样。”秋利说道。
“外界怎么说我?,”陈月竹说道。
外界对陈月竹褒贬不一,有说他有情有义的,有说他心善的,也有说他心狠手辣的,秋利省略了好的一面,说道,“说你阴狠残暴。”
外界对他的传言他一清二楚,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里,只是他想知道他在秋利心里是什么样的,便笑道,“就没有说我点好的?”
秋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虽然秋利说这话时强装镇定,但陈月竹已经从秋利发红的脸上看出她说的是违心话,他心里笑道,“真是一个实诚的人,撒个谎都不会。”秋利怕被陈月竹识穿,便急忙甩出一个问道,“那阿婆的孙子呢?”
“你说明鑫?他跟着我干。”陈月竹笑道,“那小子比我小几天,刚开始硬是不肯叫我哥,后来被我打了几次,就屈服了。”
“他也太没志气了,古人云,‘威武不能屈’,要是我,我就不会屈服。”秋利说道。
“所以,对付明鑫的这招就不能用在你身上。”陈月竹说道,“对你,需要用别的招数。”
“什么招数?”秋利问道。
看着秋利好奇的眼神,陈月竹神秘一笑,说道,“保密。”后来秋利才知道,陈月竹正是抓住秋利心善的特点,才步步为营。
秋利一筷子抢断陈月竹夹住的青菜,恶狠狠的说道,“不告诉我就不能吃。”陈月竹则快速夹住另一根青菜,送到嘴里,边吃边得意的显摆道,“我吃到了。”
秋利被逗的笑了起来,说道,“幼稚。”
“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吗?”陈月竹问道。
“我的小时候?”秋利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的小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最多的就是不停的扎马步,开嗓子,跑场子。”
“没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过?”陈月竹问道。
“我爷爷和我父亲重男轻女,他们一直想要个男孩来继承他们的衣钵,可我偏偏是个女孩,但由于我喜欢唱戏,嗓音条件也还不错,他们便把我当男孩子去养了。”秋利说道,“我小时候没什么女性朋友,男孩子又不愿和我走太近,每天我都是自己在练习曲子,累了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玩,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童年中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每次我有了心事都不知道说给谁听,只能埋在心里,时间长了,便习惯了。”
“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心事都可以随时告诉我。”陈月竹说道。
“我都已经忘了该怎么去表达自己了。”秋利说道。
“秋利,你要先试着相信我,然后打开心扉,敢于去表达你内心的想法,那时你自然就知道怎么表达了。”陈月竹说道。
“也许吧!”秋利说道。
陈月竹没再继续逼她,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
“嗯,晚安。”秋利站起身,送陈月竹到门外,陈月竹走出门外,转身对秋利笑了一笑,便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秋利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发现外面阳光明媚,窗外小鸟们欢快的叫着,秋利起床,简单收拾了便出了门,来到陈月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秋利正纳闷陈月竹去了哪,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和尚,正是昨日接他们的那位,便问道,“师父,请问下,你有见过陈施主吗?”
“他正在佛堂前祈福,”小和尚说道,“陈施主让我转告你,你若是醒了,也可以去佛前拜拜。”
“多谢。”秋利告别了小和尚来到佛堂,果然看见陈月竹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正虔诚的祈祷着,那一瞬间她忽然开始有点理解这个男人,不管外界对他评价如何,他肩上担子的重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需要在众多利弊中权衡做出最优选择,因为他是帮派的船长,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直接影响帮派的存亡。秋利没有走上前去打扰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陈月竹。
良久,陈月竹结束了祈祷,转过身便看到了秋利,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秋利说道,“你能告诉我你在祈祷什么吗?”
陈月竹看了秋利好一会儿,就在秋利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竟然出声了,说道,“我想祈祷的东西太多,但我知道有些东西考祈祷是没用的,我今天只祈祷了一件事,就是晓华,他这一走,已经远离了我的保护范围,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神灵,希望他能平安。”陈月竹看着秋利的脸庞,笑道,“一般人我是不会对他吐露我的心声。”秋利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没想到忽然就说到这层意思上去,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秋利的神态,陈月竹换了个话题,说道,“你待会儿有事情要做吗?”
“没有,”秋利说道,“你有安排?”
陈月竹浅笑了一下,“可以去爬爬山,这里风景不错。”
“好。”秋利说道。
两人吃罢早饭便开始了登山之旅,此时虽已经进入深秋,山上的树叶仍然茂密。两人都是简装出行,刚走进山里,陈月竹便指着旁边一棵树问道,“你知道这颗树叫什么吗?”
秋利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棵树,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再加上她对植物确实不擅长,便摇头问道,“它叫什么?”
“野树。”陈月竹憋住笑说道,“在我这,凡是不知名的树都可以叫野树。”
“那不认识的人,是不是都叫野人?”秋利顺着陈月竹的话,反问了他一句。
“聪明,”陈月竹赞许道,“孺子可教也。”秋利笑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以前爬过山吗?”陈月竹问道。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不过一直很向往。”秋利说道,“说来我爬山的理由也是挺神奇,源于三年前看过的一本书,具体什么名字忘记了,只记得书里面一段关于山和山里风景的描写,让我很是向往,从那时起便起了爬山的念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时年岁虽小,但想着的却是和有情人一起爬山,试想下,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微风佛面,气候宜人,带着垫子,两人相拥着坐在一起,静静地欣赏落日,多美好。”秋利转过头,看着陈月竹问道,“你爬过很多次山吗?”
“爬过不少,也看过不少的山,你会发现不同的山真是各有各的特色,东岳泰山为雄,西岳华山为险,南岳衡山为秀,北岳恒山为奇,中岳嵩山为峻,有的时候真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陈月竹说道,“尽管五峰山在名气上赶不上五岳,但今日却是我最难忘的一次爬山经历。”秋利好奇的看着陈月竹,陈月竹解释道,“我爬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享受征服它的快感,所以以前都是我一人独自爬山,但刚刚听了你的描述,忽然也很想体验下你说的那种场景,它让我觉得很温暖。”
许是想到自己和梅金阳失败的爱情,又联想到她父母失败的婚姻,秋利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感叹道,“那种意境只有和对的人才能体会,可世上有人千千万,何人才是对的人呢?”
“缘分这东西虽说可遇不可求,但我相信它肯定是存在的,只不过有些人幸运些,一下子就能撞见,而有些人则要经历悲欢离合之后,才能寻到它的踪迹。”陈月竹说道。
“也许吧!”秋利说道。两人就这样一路边说边爬着山,山并不高,两人没用多长时间便登上了山顶,秋利站在迎风口,任由风吹着她的脸,陈月竹站在她旁边,看着秋利安静的侧脸,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她一起吹风,秋利开口道,“真舒服,月哥,有没有觉得吹着风忽然感觉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世上本就没什么烦恼事,只不过都是庸人自扰而已。”陈月竹说道。秋利闭上眼睛,默默的享受着宁静的一刻,陈月竹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秋利的侧脸,秋利见周围没声音了,便睁开眼,见陈月竹正盯着自己看,莫名心跳加速,陈月竹看着秋利,深情的说道,“秋利,答应我。”也许是此刻风景太美,也许是陈月竹太认真,也许是秋利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秋利点了点头,陈月竹高兴的一把抱住秋利,秋利则依偎在陈月竹怀里,许是山顶的风变大了,开始有些凉意,猝不及防秋利一个喷嚏打出来,陈月竹脱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秋利身上,“气温下降了,我们下山吧。”
秋利点点头,陈月竹说道,“今日得回上海,我们下山后就得收拾行李出发了。”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在寺庙门口与田明鑫汇合,三人一行回到了上海,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