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这里有守陵禁卫军把守,大门紧闭,此时皇族盛会禁苑门户大开,门户后露出一条平整直道两侧植有千年松柏,古意昂然、高危森严气度随之喷薄欲出。
温韬和月颦站在禁苑大门不远处,眼看只一会少男少女有序涌入不下百人,而且看样子后继者大有络绎不绝之势,心中大为叹服:
“当今陛下真是龙精虎猛,竟生了这么多地子孙。”
理智想想就算是皇帝每天播种,也不能生下如此多地皇子龙孙,温韬将这种不合时宜地想法否定,转头向尚宫局月颦求解:
“月尚宫眼前如此多地少年,可都是当今陛下所出。”
月颦见身旁这位九皇子,谈及当今天子语态平旦、少有敬畏之情,更有些好笑地将这些各皇支外戚子弟,归于当今天子麾下,一向严肃端庄地脸庞略挂嫣然,回到:
“九殿下久在紫兰阁中疗养,想是不知皇族盛会与会者,不只是当今陛下膝下众皇子,还包括各亲王、郡王、以及皇亲国戚家中适龄子女,都会应邀共赴此盛会……”
月颦对这不得宠地九殿下素有听闻,言语之中对他颜面暗中照顾,温韬自家知自家事,知道自己闹了乌龙,不过他一向脸皮不薄也不以为意,深以为然地向月颦点点头。
一行向禁苑大门行去,禁苑门前有至少大武师境界先天强者坐镇,待大武师军官验过月颦出示地穿宫牙牌后,就恭恭敬敬地给温韬放了行。
大唐帝陵所在尊崇无比,寻常宫中御林不得擅入,跟随月颦的御林侍卫在禁苑外自行驻扎;
禁苑依大唐皇统墨山而建,渭水涛涛从中而过,自大唐神朝先祖时代历代帝君皆藏于此;
因此温韬一旦踏入禁苑范围,便自觉一股浩荡龙气洗涤周身,对他这样身负帝王血脉之人颇有益处。
接受龙气洗礼、神气顿觉饱满,温韬六识立刻聪明许多,反观身旁月颦好似全无察觉,心中诧异:
“难道帝陵龙气只有我这等身负皇族血脉的才能感受到,看月颦样貌似乎一点异样也无。”
正在温韬思考禁苑益处的时候,他们经过直到已经穿过一座柱廊,他抬眼极目而视顿生敬畏之感。
视线放远而去,宽广地园林间生长着一株顶天立地地巨木,巨木乌青主干粗壮异常,十几人合抱而不可及,自根系向上开枝散叶直插入云端;
奇异地是寒冬雪月里,巨木一反常态叶脉青葱、生机盎然,雪花一般地叶片吞雪纳寒,反射出冰晶透彻地青碧光芒。
整株巨木亿万雪叶同绽碧光,牵引漫天飞雪来投,在云天巨木之鼎汇聚成一团巨大地暴雪漩涡,让人好生魅力壮观。
温韬这时候方觉,自踏入禁苑后外间鹅毛飞雪竟是一片不见:
“我说外间本来风雪正急,这禁苑中却是四下无雪,却是被这擎天巨木打包全收了。”
心中感叹擎天巨木之奇,温韬转头向身边月颦询问:
“这树叫做什么名目?”
月颦轻声细语答曰:
“云天雪松!”
应时应景、名不虚传!
温韬心道当真大气,云天雪松实至名归。
低下头才见云天雪松下早已人声鼎沸,只是不论是谁到此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这株擎天巨木。
温韬方有余兴扫视四下诸人,这一眼看去好家伙人头攒动,议论惊叹之声不绝于耳,人数恐怕不会少于几千人。
除掉众王孙身后卑躬屈膝地接引宫人,在场能有幸一睹云天雪松神木者,恐怕不会少于千人。
啪啪!清脆并不响亮地极掌声,夹杂着精纯地内力,传入在场每一个人地耳朵,将他大家地注意力从云天雪松上引了下来。
“众位皇孙贵子切安静,老朽守陵人程持节,奉旨在此接引舞象大典与会选手。”
不知何时一位白面白须地玄服博带老头,已立身于云天雪松树下,沉声向众人宣布昭谕。
守陵人程持节内力洒脱、收放自如,显然是武道修为精深的武者,众人不敢轻忽,噪声一时寂静。
守陵人程持节见众皇孙多有人现出聆听之色,心中暗道这一届皇族武道遴选成色不错,倒并不全是莽撞轻浮之辈。
程持节引众人焦灼,手指指向身后擎天巨木言道:
“众王子看我身后这株万年云天雪松,今日初雪落下它饱食霜雪寒冰之气,树上已经结下“雪松珠”五百颗;
众王子须得摘取雪松珠,方可获得老朽接引;”
眼前这些公子王孙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又多得这世间顶级武道功法,听到守陵人所言只要从树上摘下果子就算过关,许多人脸上顿时现出轻忽神色。
纵然云天雪松高于百丈,顶天立地、刺破云寒,可对于这些自幼习练上乘武功、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天骄,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最多耗损一些内力、没有什么可惧怕。
顿了顿程持节观察众人心思,心中已是了然他淡淡一笑,手影挥动身形恍惚,移形换位人早已闪在一侧:
“请众王子一展身手,夺得雪松珠者晋级,余者没落!”
守陵人话音刚落,众人早有人不耐,身形提纵化作飞电,向着云天雪松树顶而去。
雪松竹只有五百颗,这在场一千多号先到先得,总有一半被刷下失去舞象夺魁的机会,众人如何会甘于人后。
可以说能在场的人大多不是凡俗,人影晃动、内气喷薄,顷刻一千人化作一千道飞驰羽箭,引弓震眩沿着松木乌青枝干攀附而上。
留下在场几十人等,彼此相顾“熟人”竟是不少。
这余下地人神色各异,有镇定自若着、有奸诈冷笑者、有彷徨惊愕者、亦有憨傻呆滞者。
温韬通晓人情世故,心中明白大浪淘沙剩下的不是真金,就是砂砾,类前两者,诸如十三皇子李重睿、云瞾公主李重灵、十皇子龙千尺、十一和十二皇子龙烨、龙燃,以及那些高冷清高地各亲王嫡子皆是自持身份、信心爆崩的家伙;
玩世不恭者身边多有王族子弟抱团,恐怕这些人心中早打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看来一会得重点提放。
之于最后两种人,是真得功夫稀松平常,神经反射弧度也大多过于迟钝……
温韬自己嘛!跟这些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它本身得木老传功自身也算勤奋,内力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只是他空有内力却没学轻身提纵的窍门,如之奈何?
他眼巴巴望着云天雪松乌青粗壮地树干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剩下的几十人中精英团队率先发力,众皇子王孙如雄鹰凌锋巡乌青雪松飞驰而上,其中身法高妙者,或如壁虎游墙、或如梯云合纵、或如青滕缠肢比比皆是,十几道身影你追我赶、如履平地……
皇族人杰中温韬唯一熟识,却也被他得罪死了地云瞾公主,经过温韬身边事却似忘记了之前地比愉快,亲切地与他打起招呼:
“九哥哥怎么还不上树那!在晚地话雪松珠可要被摘完傲。”
此次武会云瞾公主着换雪白劲装作男儿打扮,她原本一头乌黑长发被攥成道髻用一枚碧玉簪子随意地挽起,英气勃发地俊美容颜下圆领短衣上露出雪白鹅颈,好不惹人垂涎。
耳闻自己这“妹妹”催促,温韬苦笑道:
“我不会轻功啊。”
作英气男儿装地李重灵,露出善解人意、闭月羞花地笑颜:
“灵儿这里倒是有一些可速成地提气飞纵窍门。”
“哎呀!真是巧啊,能不能教教咱。”
温韬习惯性地搓着手,舔着脸索求。
云松上传出十三皇子地催促声:
“姐在不快点,雪松珠可要被老十一他们都摘走了。”
李重灵仰颈上望,之后对着满是苛求地温韬回眸一笑说道:
“不教!”
温韬瞠目结舌心中吐槽:
“不教你说个毛啊!”
嘻嘻——丑丫头口中发出轻灵悦耳,白色身影如灵蛇绕树环绕而上,那样子显然也是轻松写意无比。
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不求别人!
被云瞾公主戏弄一番,温韬颜面丑丑地,大手撩起下摆掖在腰上,张口在手心中吐了一口唾沫,双臂抱住树身,两腿顺势盘绕在树干上,两臂牵拉后退上蹬,像一只菜心虫身体一拱一张地沿着云天雪松主干向上攀爬。
守陵人程持节、女尚宫月颦以及所有地接引侍婢,顿有不好了感觉,这一刻温韬身上所有皇家体面都没了,守陵人程持节老成持重、见多识广还能绷住,月颦扬着脖子小嘴却张成“O”型;
手指端扣入千年古松皲裂的树皮,温韬也不管身侧那些自认优越者,投来地鄙夷笑声,他只管用矢志不渝地向上攀爬。
虽然
自高空俯视云天雪松如天柱一般地树干上,温韬地身影不停被超越,不久他笨拙地身形就落在最后。
傲——,或许不是,温韬还不是最后一名,他只能算倒数第二;
原来跟在温韬屁股下面,还有一道同样笨拙但看上去更臃肿的身影。
这株万年古木通天接地也不知高有多少米,他在松木主干上攀爬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摸到树冠。
此时他身悬古松中央,上空白雾氤氲、雪片缠链,往下看守陵人、月颦等人已经渺渺不见;
“呀——”
他扭头沿着树干向下俯瞰,无意间却瞅到一胖墩身影,紧紧地坠在他地屁股下面,以让人汗颜地龟速向他靠拢。
此时他身处空中百米以上,空气中露霜之气颇重,又因下面这位难兄难弟与之还有些距离因此只得一个轮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此情此景这句古诗不由浮现在温韬心头,他向上攀登地势头一缓,决定停下歇口气顺便等一等后面地仁兄。
几刻钟以后,一个身着宽大澜衫的肥壮胖子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温韬眼见这位胖兄累地跟死狗一般;
可是他那对肉嘟嘟、圆滚滚地大臂,仍然死命地搂住树干,生恐掉下去一般……
哎!看来猪也能上树了。
空中偶遇温韬本来准备客气一番,正要讲话却见胖兄抬起那颗珠圆玉润地脸,向他憨憨一笑:
“表兄真是太快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胖兄抢白来的匪夷所思,不禁让温韬回忆起前世“乌龟”和“蜗牛”地故事。
只是“表哥”是在叫我吗?
“阿郎是在唤吾么。”
胖兄扭腰摆臀,将两人身位拉齐,眯着小眼睛自我介绍:
“是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某石王府石志朋,家中排行老二,按照辈分该称呼瑾萱姑姑,那你自然就是我的表哥了!”
“瑾萱”是已故贤妃的名讳,也就是李镌的生母。
贤妃出身石王府,芳名“石瑾萱”温韬是知道,综合胖子前后表述,他心中有些相信石志鹏有可能真是他的“表兄弟”。
“恩!原来如此。”
温韬对石志鹏露齿一笑,向面前这位喜感满满地表弟传达善意:
“既是母妃家中亲眷,你我就不必如此虚套,直接呼我大名即可,唤我九郎也行!”
石志鹏见温韬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从然如流的答应下来:
“九哥当真爽快!不愧是瑾萱姑姑的儿子!既然大家如此投缘,你就叫我小名吧。”
温韬向石志鹏点点头,问道:
“表弟小名唤作什么?”
石志鹏:“二蛋。”
石志鹏头圆、脚圆、肚子圆、屁股圆,当真有些“二蛋”的感觉,温韬心说这小名当真够“贱”的。
(贱名好养活)
石志鹏体态生地臃肿宽博,肚量亦是不俗,温韬与他囧途相遇,两人又有“血缘”上地关系,很快大家就很快熟识了。
只是眼下诸子竞夺“雪松珠”,他两人既已拖了尾巴,更不敢多作拖沓。
两人彼此照应,又向上攀爬了两百米任不见树冠,两人沿着雪松树干向上瞭望,依稀可以看到不少因内力薄弱,稀稀拉拉拖成长龙地王孙队伍,拔住树皮在歇脚。
攀爬本是极是耗费体能地活动,若是辅以高妙轻功省时省力,效率也会高上不少。
温韬却没有这些高妙轻功,他用这庄家把式纯粹磨消体能,自云天雪松树根一路向上,眼前已经推进有五六百米的样子;
望望天空被霞光和雪云缭绕地宏伟树冠,却依然可望不可即。
回头瞅瞅“二蛋”落远了不少,温韬停下来等等这位坚强“胖子表弟”。
一会儿石志鹏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名次刚刚跟温韬拉齐,就唉声叹气:
“九哥咱们爬了这么久,那树冠怎么还是看得见、摸不着啊!”
“要是在爬个百十张还是如此,二爷就他娘自动认输好了。”
石志鹏看上去叫苦地厉害,可是温韬对这家伙地毅力以及内力修为还是非常佩服的,他能带着那一身肥肉在不习轻功地情况下,爬着万丈森木还有力气哭天喊地,岂是表面所流露地那般平庸,扮猪吃老虎尔!
温韬决定戏弄戏弄“二爷”,手指指了指树下说道:
“那你看看下面,希望你还有信心退出。”
石志鹏扭动那几乎和脑袋一般粗细地脖子,向下瞄了这么一眼,只见松木巍巍、接入云天,下面雾气缭绕、风雪强劲早已不见陆地,要退出就一个人跳下去吧!
后路无着,二爷顿时打消了敲“退堂鼓”的想法,那对眯缝小眼向上穷尽天路,似乎再次勃发雄心、启及了终点。
石志鹏运用的是一种武家“瞳”术,内力依法运转,可使目力增长,反照于眼底;
瞳术下云帐消散,百丈之上仍可见人影烁烁,只是仍不能触及树冠边缘,看来来日路长依旧;
诸皇子王孙勇猛精进,皆是一时之杰,却留下二爷石志鹏在后面“吃灰”,石志鹏不禁生出凛然豪气:
“咱今日要使出石王府家传绝学,取那“雪松珠”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说石王府隶属大唐四大武王世家之一,那毕竟是出过“武圣人”地家族,石志鹏此言倒也并非胡吹大气。
如今二蛋和温韬一起吊了车尾,温韬自身空有内力却不知如何施展还有情可原,可是石志鹏家学渊源不止如此。
温韬以为这小子还有后手,忍不住催促:
“那你倒是快用啊!”
石志鹏顿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凛然豪气尽潵:
“伎乐飞天楼新近了两个蓝眼波斯美姬,二爷一时心痒扰了清修,也就没能学会。”
温韬心道:“靠!没学会得意个什么劲。”
他在懒得理石志鹏,运足气手脚并用准备向前追击,可不防上衣下摆被石志鹏拽住:
“哎哎……,表哥别急着走啊!”
“虽说我还没来得及学,可咱有先见之明,石家秘传地轻功术被带我带在了身上,想我石家天骄、资质穷极,要学会这秘传轻功还不是片刻顿悟。”
说着石志鹏从后腰裤袋中抽出了一柄发黄绢轴,手一抖绢布摊开露出一幅内气行功图样。
国人向来敝帚自珍,世家功法更是不轻易外传,温韬本心不想偷窥石王府武学;
那只作为世家子地石志鹏却全无此门第之见,即是如此温韬也不在固执己见,向表弟手上地绢画看去。
一眼看去,他就被绢布上墨笔描绘地行功图吸引住了,绢布上记录地是一部后天入门境界地游浮身法,名唤:蟠龙抱柱;
传说蟠龙为真龙进化过程中地成长期,龙体介于虺与虬之间,龙长四丈,似蛇而有角,赤带如锦纹,喜盘绕梁柱、居高而俯下。
螭龙抱柱取龙之神韵,周天中化出龙形,督脉为骨,任脉作鳞,大药神行之气流转周天,小周天诸大穴气脉相交,仿螭龙真形气韵,腾云盘柱、飞身提纵皆是事半功倍。
前世温韬对解剖学略有涉猎,知道督脉本就存在于人体地脊柱骨中,人体脊柱骨自颈椎至骶椎地生理结构,与作为真龙原型的恐龙家族的脊椎骨惊奇地一致;
螭龙抱柱身法地精要就在于周天中化出龙形,温韬前世新颖地知识体系,赋予了他有别于此地认识观念,以此为基石,脊椎即是龙骨。
法理通、变化生,顿悟身法要义,温韬丹田继而生出滚烫大药,内气行走任脉自百会穴沿中路向下,在每一个椎骨间隙留下一小簇、一小簇灼热炎点,每一点即是一处窍穴,星火彼此相连呈现燎原之势,凶凶炎火中一条寸余长地火色小蛇,自髓血中生出;
小蛇发丝粗细,于炎火中出生,质性却属阴,因而初现龙形呈金光碧玉之色,外显金光内蕴碧玉,玲珑活泼宛若琉璃;
琉璃蛟蛇之气一经降生,便汇入自身内力大河之中,任督二脉之中行云内力结受统摄;
温韬顿时生出感应,自身放佛顷刻间化身龙族,身所在万里云海、涛涛雪野任其纵横,诸般感悟由内到外显化神异,任脉天突、壇中、神阙三处大穴生出强烈气感,内气交流天地真元,他胸腹之下三道”横鳞”虚影凸显。
温韬胸腹立时一紧,三处要穴生出三束抓涉之力,螭龙之力盘绕住雪松树干,他如有神助,一手伸出抓住还在顿悟地石志鹏,其他三肢劈开云雾,人如龙、势如火笔直向上地蹿升;
在墨山帝陵之上,十几道修为精深地目力透云而来,投向飞松树干之末那道猛然爆发真力地身影身上。
其中就有当代大唐之主李承寒,李承寒虽是人主,武道资质却平庸,不过倾大唐神朝千年底蕴,他如今也有宗师修为;
加之皇族功法中人道之力地特殊加成,朝野之外、江湖之中同阶少有敌手。
今年皇族选材大典李承寒亦在,只不过他居于墨山之上,寻常人难以发觉,不过以他武宗目光所及,千丈之内皆分毫毕现。
温韬与石志鹏临阵抱佛脚地情形,自然也落在了李承寒地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