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圆光招供了。”
招呼罗聪也过来坐下,沈虎臣看着远方翠翠郁郁的湖光山色,缓缓地讲起昨夜审讯结果。
一月之前,忠孝社临安分舵傀奇陪同金人使者前往太湖,找到飞鱼会大当家夏宏,许以利诱,说服夏宏一起赶赴临安,筹划一桩大买卖。
金人使者名叫汪予,乃是金国大理司丞姬端修的心腹手下,负责宋朝境内江淮等地事务,已与前日和飞鱼会夏宏等人同船抵达临安。
究竟是何等大买卖,除动用硕果仅存的忠孝社四路分舵外,还需要找飞鱼会这等亡命水寇协助?
汪予行事极为小心,每次只和夏宏及傀奇三人闭门商议,即便圆光是飞鱼会内堂堂主,也绝不透露半句。只安排圆光带领堂内好手,以南屏山为落脚点,四处熟悉西湖地形。
昨日在钱塘门外,发觉有人盯上忠孝社临安分舵,这才引出偷袭试探等事。而为解救傀奇,飞鱼会大当家夏宏甚至亲自出手,几乎便要了罗聪的小命。
那犀利到令自己毛骨悚然的一刀,竟是飞鱼会大当家夏宏所劈?罗聪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背后伤处,心里暗自发誓,非找机会砍回他十刀不可!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圆光虽然抗不住拷问,全部招供,但得到的信息却极为有限。想要查明白金人和飞鱼会究竟有何图谋,除非缉拿到汪予、夏宏或者傀奇中的任意一人。
“汪予做事谨慎,彼此之间都是单线联系,何况圆光昨日被擒,他们肯定会更加小心。眼下唯一线索,只有南屏山那处落脚点,呆会俺们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踪迹。”
“捉不到大鱼,多弄些小鱼小虾也行。”罗聪点头赞同,嘿嘿笑道:“越是敌人想要干的事情,咱们就越得阻止,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去搞什么大买卖。”
“对了!”罗聪手一伸,对着不明所以的沈虎臣讨要起来。“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大小是个官儿,没手下使唤也就罢了,这兵器马匹的,总得配发吧?”
被师父毕再遇昨日晚间一番教训,罗聪可是思考了大半宿,最终得出两个结论。一是不打无把握之仗,二是细节决定成败。
既然沈虎臣要求继续查探金人图谋,免不了会再起搏杀,不管是遭遇还是偷袭,从安全角度考虑,随身携带件趁手兵器是必须的。
沈虎臣站起来拍了下身上尘土,尴尬地笑了笑道:“兄弟说的是,到是哥哥疏忽了。”
马匹就别想了。南宋各处都极端缺马,连边铺哨探用马都保证不了,何况后方所在?除非你自己掏腰包买,指望公家给你配发根本不现实。便沈虎臣自己所骑乘的战马,也是打白条从枢密院马厩里借来的。
至于兵器嘛,库房里到还有些储备。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只要军中装备的制式,都能在里面找到。
沈虎臣索性又专门回去一趟,带着罗聪和扈再兴两人进得枢密院,召集金夷室目前全部人手,把罗聪两人介绍给大伙。
金夷室所在小院处在枢密院西南角,极为偏僻,四周古木参天,整个院子都为树荫遮盖,显得有些阴森。分派来的四名正名贴房,均人浮于事不堪使用,被沈虎臣以各种借口开走,又另外挑了几名勤勉老成的贴房,负责整理边铺来往文书。
罗聪是令史之职,相当于金夷室的二把手,只要沈虎臣不在,这小院便由他做主。但现实是,除了名来回跑腿的机灵杂役,剩余几人全是玩笔杆子的文人。也就是说,遇到什么事情,还得罗聪这二把手亲自上阵。
这算什么官员,跟那跑腿杂役没啥区别啊!罗聪心情格外郁闷,应付一会后,便让沈虎臣带自己去挑选兵器。
中枢所在,谁敢窥探?何况还有数百精兵整日卫护。枢密院众武官们过得全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生活,也就每年圣节校场阅军的时候,大伙才会来库房取件兵器做做样子,平时根本没人光顾。
出示过身份铁牌,看守小吏慢腾腾打开库房,迎面冲来的竟然是一股子霉味。只见里面木架成排,塞得满满登登。不止是刀枪棍棒这些常见兵器,就连盾牌铁甲强弩等严加管制的武器也一概不缺。
羽箭成捆,凡是军器监制造过的形制,几乎全能找到。罗聪也不客气,把什么穿甲雕翎箭、乌龙铁脊箭、点钢箭、狼舌箭,装了满满两具箭壶。
一柄精钢打制的环首直.刀,一件轻便柔软的皮甲,罗聪又特意挑出支百炼柳叶枪头,准备按在平常操练用的白蜡杆上。
扈再兴神力超群,偏好沉重的击打兵器,除挑选一把朴刀外、又捡了柄长及三尺的凤头短斧,拿在手中稍一挥动,便劲风嚯嚯,杀气升腾。
…………
藕花居,位于净慈寺西北四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后。三间正屋,一座草堂,房前一汪浅池中栽满莲藕,周遭用篱笆围起,几只羽毛鲜艳的草鸡在院子里自由刨食,远远看去,正是幅风景优美的田园隐居图。
这里,便是圆光招出的飞鱼会落脚点。
为防惊动对方,罗聪三人等到天黑后才悄悄掩上来,却发现藕花居内一片死寂,人影全无,草堂内桌椅翻到,狼藉满地。而一具穿着灰布短褂的尸体,正仰面躺在地上。
满脸胡须,面容粗犷,瞪得多大的眼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傀奇?!昨日被飞鱼会夏宏救走的忠孝社分舵主,怎么会死在这里?
扈再兴蹲下把傀奇尸体翻了个身,借着火折子详细检查一遍,然后指着左腋下一道窄窄伤口,评论道:“就这一处致命伤,当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刃斜着上刺,搅碎心肺而死。”
依照傀奇的身手,怎可能让人刺中这种位置,只能是趁他猝不及防,靠近后突然刺杀。毫无疑问,动手的必然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会不会是飞鱼会的人?恼怒为了救他反而失去圆光这员大将,这才动手杀他泄愤?”罗聪用刀尖挑开傀奇包扎住的右手,见一只手掌血肉模糊,指头扭曲的不成样子。不由心中一动,又想起种可能。
“傀奇右手负伤,失去战力,对大买卖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加上他已被人盯上,一旦失手被捉,大买卖的秘密就难以保住。而金人为了防患未然,才干脆下手,先行灭口。”
“嗯!兄弟的分析有道理。”沈虎臣对罗聪的后一种分析表示赞同。“那金人细作汪予,俺曾和他打过交道,确是心狠手辣之人。依他行事习惯,杀个把无用手下再正常不过。”
只是,傀奇一死,线索又被掐断,如何再想办法寻找金人踪迹呢?
罗聪独自走出草堂,仰首看了看夏夜的满天繁星,然后无意识的在荷塘边转悠着。山风习习,夜色如水,藕花居的风景到是满怡人的嘛,这等风雅地方,一般人家怕是享用不起。
飞鱼会缩在太湖上称王称霸尚可,临安这块地儿又哪轮到他们猖狂?选藕花居做落脚点?依照那群水寇们的习性,还不如去挑家妓馆呢!
“沈大哥,你可知藕花居是谁家的产业?”
急匆匆转身,罗聪开口发问的第一句,便让皱眉苦思的沈虎臣猛然一个愣怔,随后击掌站起,目中惊喜之色大作。
“哈!兄弟之多智,堪比那诸葛孔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