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六月初八是四皇子生辰,咱们那时候也不回来吗?”
也是,瑾瑜是六月初八的生日。至少在那天她也得回来了,宫里的庆典是一回事,朋友的心意又是一回事了。这么想着,她给颂梨留了一封信,压在画花样子的册子下,让逸画五月初给颂梨送去。也就是说这一趟去山寨加上廊外的时间来来回回只有一个月,她想在一个月之内把周边的情况摸清楚,看看大朝军队里有没有她专业技能的用武之地,想到这儿,清秋又觉得关于沟通效率方面她也带对人了,司棋的情商够高,在应对外人方面她很有一套。也是该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的时候了。
她正想着呢,永乐楼就派了马车来家里接清秋。车是永乐楼的车,跟在车边的小厮却是怀川和怀谷,明显是赫连珰接他去练字的。她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赫连珰,可是心里又想见他,磨蹭着还是上了车。
吃饭的时候,清秋很安静,既不主动说话,赫连珰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他要是不问,她也就闷头吃饭。吃完了,清秋也没有站一会儿消食,直接坐到案边,案上已经有一副他写好的字了,内容是大朝历史上一个臣子给皇帝写的文章,大致讲的是让皇帝分辨良言,辨别臣子的用心。清秋知道赫连珰想表达什么,挺郑重的把那张纸捋平了开始临帖。但她心想着:不是我又要跑啊,我知道你或许在努力呢,那我也得努力一下,即便最后因为身份配不上你,也不能让别人说赫连珰曾经相中的姑娘怎么是这样这种话。
这儿清秋看着他心里也好受了些,还说起:“没有你跟着我写字,心态真是宽了不少。”
“嗯,好好练字,别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早,清秋和司棋一身男装就上路了。春末初夏,清晨清透的阳光就着还没化开的露水给人一种前路充满希望的样子,她们俩一路向西北,即使路途并不足够让她们悠闲,但是清秋心里却不知不觉升腾出一种释放了的快感。
可另一边的心境就没那么豁达了。
“爷,要派人去找吗?”
“不用。”
说话的人脸色不大好看。找?她要是想让人找到就不会这么一声不吭走了。赫连珰原本想着就算他察觉到清秋心里的不安,但也不至于又跑了,这才消停多一会儿啊。结果今天怀川去接人,回来听颂梨说清秋又一声不响去南方了,简直无法不质疑人生。他以为昨天临帖的时候他表达的够清楚了啊,就差把一颗真心剖给她看了。
“武清秋,你要么别回来,你要是敢回来,本王就算掀了鸳鸯胡同也得让你住回王府来!”
十日之后,许敬之对于一身男装重新出现在寨子里的清秋表示惊疑。清秋在进山寨前就已经表明了身份,驻守寨子的人恰好是上次清秋救过的那人的儿子,见到清秋本就怀着感激,自然为她通报了许寨主。
“清秋姑娘不是已经离开,为何又折回寨中?”
“上回偶然发现寨子里的人应该多年习武,身上都留下不大不小的伤,有些更像是没及时医治落下了后遗症,现在不显,等老了就会一一显现出来,上次在寨子里承蒙大家照顾,这次恰好路过,便带了一些山中不常见的药材,权当表达感谢。”
清秋这一套说辞许敬之显然是不信的,但是她说的话偏就恰好戳中了山寨的痛脚,上一次她在许敬之的屋子偶然发现他的书案上常看的书就是医术,可不是嘛,这些山匪大多曾是参加过战役的散兵,身上必然带着经年的旧伤。如果还不及时防患未然,像他们这种经济来源主要靠拦路劫财的山匪,很可能未来的某一日就要断了后路。
不过清秋算是低估了许敬之。
“我若没记错,姑娘上次来寨子怕也是带着目的的。一来,你救了我寨子的人,二来,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咱们算是两清。老朽再没有无功受禄的道理,请回。”
许敬之心头十分存疑,清秋两次三番来此,都是带着目的,却并不见有什么大动作。虽说官府若是发现了他们这个山寨想清剿,基本上不需要大动什么干戈,更不消说派一个女子来打探。
“许先生可是在心虚?”
清秋看着许敬之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这寨子,没有旗号,且只劫散财,不杀人越货,还隐居山野,我怎么觉得您这寨子若不是因为上上下下有一百十二三号人,因为人数略多,所以无法从事生产而糊口,不像是山贼,倒像是在躲避官府?”
许敬之看向清秋的眼神突然凌厉,与清秋对视片刻:“你这话是从何而来。”
清秋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许敬之的杀心,但是没办法,兵行险招,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底牌的,唯一的依仗就是一把枪,和山下不远处镇子里等着她的司棋。
“先生莫怪,我只是觉得有些疑虑,若说错了,您就当我口无遮拦。不过我确实是有心结交,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到您的寨子来。上次我来,看见小浅和小红都年纪不小了,寻常人家早该给议亲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谁会愿意带着儿女落草呢?”
许敬之或是听了清秋的话,想到了许小浅,神色颇有些缓和,是啊,不能因为那件事,耽误自己的女儿…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些,但没有减轻猜疑:“清秋姑娘,和官府,是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和官府是真的没什么关系,此番既非招安,也非打探,是有事相求。”
“我们寨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能有什么事可求?”
“不瞒您说,上次离开寨子后,我恰好有机会途径廊外,在城中盘桓两日,顺便打听一些事情,并没有听说廊外有个许家村,也没听说过儒生许先生。”
“你说你进了城中两日?”
许敬之显然是对那处的情况很熟悉的,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很知道廊外城中防守松懈所表明的意思。
清秋点点头,看向许敬之:“敬之先生,我是真的有事想请教您,并且没带着恶意。”
“这么说你还是有备而来了?”
清秋看着他,突然笑了:“那是自然,不然我带那么多药材来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