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清秋清点完昨日练的字帖,刚从地下捞起小戎准备往云宸居去,就看见一道影子闪到清秋跟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颂梨,你每次见我表情都那么丰富可还行?”
“武!清!秋!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我在哪你不知道你跑来找我?”
颂梨被她这轻挑挑的两句话搞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清秋,你现在住在我表哥家,你怎么能住在我表哥家,之前我哥哥让你住在我们家你都不愿意,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你哥哥没有邀请我住在你家里啊……?好啦,你先进屋子,我慢慢给你解释,你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司棋快去拿个干净的小衣来给她换换。”
颂梨看她吩咐的那么自然,简直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更是脱力,心里给自家哥哥祈祷了一万遍。
“清秋,你这四个月去哪儿了?怎么会住到玉王府来?”
清秋便告诉她自己因为是个黑户,没有办法落户到京都,还好颛玉收留才能住到玉王府,不然被查到年节期间十有八九要被勒令出城的。但是这话也就赫连珰哄哄清秋,她也不想户籍司即便这两个月真的只办迁出不允许迁入,可是赫连珰真要想让清秋落户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要走那个流程?颂梨当然不会被赫连珰蒙蔽,但是直接拆穿也不是很好。
“哦,不过表哥可能也忘了,若是在城里置了地,户籍司也不会勒令搬出的,最多也就是盘问两句,就像我一样,我也要到年后才能落户呢。话说回来,我宅子边有一户还空着呢,没有邻居感觉住着好孤独呀,要是清秋你有兴趣不如住到我隔壁来?”
武清秋想想这样也好,她一个女孩子住在王府里算什么事儿?便答应了,起身回里屋去拿她的小钱匣子,复又走到颂梨身边坐下,把那小匣子往她面前一推。
“不知道这里的钱够不够置办一间小屋,那就拜托你啦。”
颂梨打开那匣子,吃了一惊:“清秋呀,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颂梨是商贾世家,这点钱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可要知道三四月前清秋可是孑然一身的人啊,突然冒出这些都能够在京城置办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的家当,她还是着实吃了一惊的。
清秋敲了下颂梨的脑袋:“虽然不能告诉你是哪里来的,但是来路正,我自己赚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好好好~我当然信你,不过只这一张便足够置办一个很不错的宅子了,交给我,啊啊,想想我们要做邻居心里真是高兴。”
其实颂梨高兴的不只是自己多了个好邻居,这下她可以回去给哥哥邀功了,万一清秋真能做自己的亲嫂子,那真是良缘佳话一段。
两人正说着话,赫连珰和赫连巽就已经过来了,无意听见两人的谈话赫连珰心道不好,还是来迟了一步。
“白颂梨,原来是你来了,我说怎么连管家都拦不住,还要三哥亲自来看来客是谁,哪有人来拜访像你这样粗鲁的。”赫连巽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些,但是口气还是流露出些许不耐烦。
“哟呵,赫连巽,你倒是训起我来了,你一个外男,怎么进别人家内宅?”
“你……”赫连巽白了颂梨一眼,生生把那句我还没满十七咽了下去。
“他们俩怎么一见面就吵架?”站一边看戏的清秋问同看戏的赫连珰。
“从小就这样,你习惯了就好。对了,刚刚听你说要搬出去?”
“嗯,麻烦你这么久,好像耽误了你不少事情,我在你这儿住着你似乎有些不太方便,还被人误解,正巧颂梨告诉我她附近有一门院子,我便想着或许可以买下来落户。”
“你若是住不惯府里,我也不强留你,在宅子安置好之前你便安心住在这里。”
清秋点点头,看赫连珰说话这样豁达,分明就是正人君子,明明已经面面俱到地让她觉得这里就仿佛她家里一样,临她走了却还只是怕她住不惯,她之前担心惹人非议这会儿一看就是小人之心,心下歉然。
那边和赫连巽斗嘴的颂梨也终于停了下来,气呼呼地坐着喝茶,赫连巽也不见有个好脸色。
“你们俩这样吵架,也不见得有个结果,干脆打一架得了,谁赢了谁说了算。”清秋逗她俩。
“哼,我可不打女人。”
“赫连巽!你这种轻蔑的语气是故意挑事儿是吧?你还不一定打得到我。”
赫连巽被颂梨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甩甩头出门,回头又冲颂梨道:“在屋里怎么打,去小校场。”
眼看着颂梨脊背挺得笔直,抽出腰间的软鞭脚步生风地出了院门,清秋愣愣的没想到两人还真的动上手了,看看赫连珰,他倒是一脸平常的样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那个,我不是想挑事儿来着。”
“你要是不说那一句,没一会儿两人还是要打起来。”
“啊,为什么啊?”
“无事,颂梨和他这样闹惯了,今儿恐怕也是想让他发泄一下。”
清秋想想也对,昨日颂梨看赫连巽脸色特别不好,试探了一两句便不再说话了,一路上还故意说些有意思的见闻,而不是像平时一样和清秋拉家常。
“啊,年轻真好,早恋什么的,都这样血气方刚。”清秋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才十六七岁。
赫连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瞧着别人倒是通透的很,他们两个小孩子,懂什么?”
清秋捂着嘴笑,也顺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还当自己是老人家了,你这个年纪在我们那儿也还在念书呢。”
“你这意思,我要是这时成婚,便是早婚?”
“哪里是早婚,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民政局不会允许的。”
赫连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你说我这个年纪在你们那里还是念书的年纪,那你怎么就服役了?若我想的没错,你是将军收养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念书而是进了部队?”
“因为我们的算是机密部队,人员进出很严格的,我不能和平常小孩子一样念学校,只能在军区的学校上学,不过这个军区学校比较变态,没有时限,什么时候学完什么时候毕业。不过最有意思的是,毕业几年以后我那些同学好多都成了我保护的对象。”
“这又是为何?”
“因为和我一同念书的都是我们那里一级政要的小孩,毕业之后我就进了部队,最初不少任务都是狙击刺客或者绑匪之类的。”
“这么长时间,都学习什么呢?”
“什么都学,文化课也学,生物、化学、生理都要学。那你呢,你们念书时又学些什么?“
“我们学礼乐射御书数之类,武艺、棋画也间或涉猎,不过我们称之为蒙学,便是启蒙之后先生便不再教习,若有兴趣则自己去拜师。可你说的生物、化学又是些何物?”
虽说赫连珰说起启蒙仿若轻松,但皇子又怎么是寻常人家可比,他们的启蒙简直严苛地不像话,若非如此,当年还是个小小子的赫连瑾也不会被赫连岳峙追着满院子打了。
“那些啊,大概就相当于大朝所说的药理之类的,不过不局限于草药就是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清秋担心颂梨,提议去小校场看看。
校场里两人还在缠斗,颂梨原本拿着的长鞭也撂了地,赤手空拳和赫连巽打的那叫一个难解难分,丢了长鞭的颂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套路了,招式很好看可是没什么杀伤力,下手倒是挺狠,却每一招都巧妙地避开了大穴,而赫连巽也是一直见招拆招,每一下都是防守。清秋在边上看着,觉得有些无聊,这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吧?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都嘴硬,谁也不愿意承认喜欢对方,才用这种相爱想杀的方式别扭着,但是真要打起来倒还有点看头,颂梨身手很敏捷,赫连巽的反应和力道也控制的很好,够精彩。
“早知道暖壶酒来喝,能来碟花生仁儿更好了。”清秋朝司棋撇撇嘴。
“好的姑娘,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打得正酣的两人看见校场外的空地上摆了小几和暖酒的炉子,一红一黑两人对坐着喝酒看戏,也没兴致打架了,同仇敌忾似的跑到小几前。
颂梨叉着腰:“真是我的好姐姐,你看我打得这么累就在边上看戏!你…你也是,表哥,你看着自己弟弟被打,还这么不动声色的吃茶,我都不挑事儿。”
“哟,我和清秋什么也没说,你这怎么还帮着小巽说话了?”赫连珰揶揄道。
“谁帮他说话了。”白颂梨一下儿蔫了,坐到小几边不说话。
“帮我说话怎么了,本来就是三哥不对。”赫连巽也坐了下来,随口一说。
颂梨听他这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自己的对面,一下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拿起小酒碗闷了一碗酒。因为刚打斗完,身上都是汗脸色也有些红润,清秋看不出她是喝了酒脸红还是因为发了汗脸红,只觉得喝些酒也有好处不会着凉,就顺势又给她倒了一碗,颂梨想也没想又一口闷了,赫连巽都没来得及拦。
赫连珰和赫连巽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看的清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