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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临大敌

且说当天晚上,徐天风送别楚昭云后,睡了一会,半夜醒来翻来覆去,又取出那铁盒把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起白天那群山匪,越想越是起疑。

这群山匪,杀人手段干净利落,二人虽说离得稍远,但这深山老林中,但凡其中有一人呼救,也必定能传到二人耳中。

偏偏,就如此安静的死去,可见对方绝非劫财的普通匪徒,是有目的的杀人取物,丝毫不用多言,无论如何都要置这几人于死地。

然而他们似乎在这群人身上并没搜到想要的东西,径直而去,又让人难以捉摸,难道他们找错了人?那他们找的是什么?

徐天风惊觉:难道是找我们的?是了,那俩旅客,与我们着装颇为相似,是否错当成我们,他们甚至来不及转身,就死在桌上。

这一路走来,我可没结过什么仇家。徐天风细细回想:不就是赚了南华城那什么客栈掌柜的一些银子吗?至于请这么凶狠的杀手?不对,不是他,那会是谁?

看着手上的铁盒,徐天风蓦然醒悟:莫不是这个铁盒?

想起蓝衣男子临终前的说话,徐天风心想:糟了,当真是冲着这个铁盒来的。不好,也不知道是被谁盯上了,除了这些匪徒还有哪些人在追着我们?他们恐怕不知道铁盒在我俩之中谁的身上,昭云此去恐有危险。

想到这里,徐天风立时站起,这时只听得“啾啾~”声响,门外隐约传来百灵鸟清脆的嗓音。

大半夜的,客栈里哪来的鸟叫。只是徐天风脸上惊讶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张嘴学舌,也发出“啾啾”两声轻鸣。

门外黑影浮现,轻轻推开房门,一道身影闪进屋内,旋即关上房门,借着昏暗的烛光,谨慎地四周扫了一眼,抱拳道:“二师兄”

徐天风“嗯”了一声:“元林,你怎么来了?”

元林知他要如此问,“唉”地叹口气,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茶,咕咚两口喝完,一抹嘴,发出惬意的声音:“师兄,你现下可闯出名堂了!”

“名堂?你指的是这个盒子?”徐天风随手抄起铁盒,不经意的摆弄着。

“原来这就是‘雷音盒’?”元林惊讶的看着,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你说这是‘雷音盒’?”徐天风反问,一阵沉默后:“难怪,我就觉得这东西不简单。这一路的遭遇就有个说法了。”

“二师兄,感情你拿着这东西这么久了,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呢?”元林不敢相信:“你可知道我一路走来,多少人在讨论这东西?”

“噢?怎么说?”徐天意来了兴致,也坐了下来,倒了杯水。

“原本呢,师傅派了五名弟子出来找你回去,我知你往江南一带走了,因此往这个方向赶来,果然发现你沿途留下的标记。走到‘苇光城’就听说有一个来历不明用扇施放暗器的年轻人得了‘雷音盒’一事,只是他们还不知你姓氏来历,再细听描述,我就知肯定是你了,你可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元林神秘兮兮的凑近。

徐天风一歪脑袋,也不问他,元林五指张开:“就我所知,至少五个帮派在等着你。”

“哦”徐天风淡淡回了一句,像是丝毫不为所动。

“师兄,看你这样子想必还不知道是哪五个帮派,你以为是江湖宵小、无名之辈在打你主意吗?”

“不然呢?这么个破盒子,被谣传成雷音盒,难道还真有大人物会信?”

“啧啧啧”元林潇洒地架起一条腿:“所以说师哥你要名满天下了,听好了,小门小派的我就不提了,我说的五个门派可都是大有来头的。‘烟雨红楼’、‘神机门’,‘潇湘阁’、‘墨家’还有最后一个你猜是什么?嘿嘿,谅你也不敢猜,告诉你可别吓掉了下巴,是‘乾天门’”

“什么?”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来了个大转弯,徐天风惊讶之下,手中水杯掉落地上,这寂静的夜里,碎片声尤为刺耳。

“前面四家一向无宝不落,怎么自视甚高的魔门也对这东西感兴趣?”徐天风看着地上碎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是在苇光城的客栈听见的,似乎是坤山部的人。魔门旗下三十六山部,三十六水部似乎都为了这事出动了。上次魔门这么大动静似乎还是在十五年前。”

徐天风感到一阵头疼,其他几大门派碍于正道牌匾,即使有心夺取雷音盒,但放在明面上也不至于乱来,唯独魔门行事毫无章法,明枪暗箭无所不用,且手段干净利索不留后患,如此看来,自己与楚昭云当真是十分危险。虽说雷音盒并不在楚昭云手里,但旁人不知,定会牵连到他,况且看今天那些山匪,应当就是魔门旗下,杀人不眨眼,看来也没打算留他们二人活口。现在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何鬼使神差的要拿走雷音盒了。

但认真细想,这群人想必已追踪蓝衣男子很久了,如今蓝衣男子横死客栈,即使他不拿,被旁人偷偷拿去而不为人所知的话,自己照样也会被列为怀疑目标,看来,从他们决定踏进蓝衣男子客房开始,麻烦就已经纠缠上身了。如今除非将这不知是真是假的雷音盒公然丢弃或赠送他人,否则别无脱身之法。

只是雷音盒消失于武林已逾数百年,期间下落不明,无人知其去向,如今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实在是蹊跷得很。

“师兄,你果然好本事!你这雷音盒从哪来的?如今打算如何处置?”元林见他半晌沉默,问道。

徐天风被他问的头都大了,这个烫手山芋,如今带着危险,丢了也未必能脱离干系,遂将获得雷音盒的过程简略讲述给元林,只是并未提及楚昭云。

“原本不知这是雷音盒,只想拿给师傅参详参详,如今可好,给本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那倒不至于”元林想了想:“我一路走来,大家都只说用扇男子,并没有指名道姓,我估计大多数人仍不知你身份来历,咱们只要迅速潜回门派,他们想破天也不会找上咱们。”

徐天风一想,确实不错,点点头道:“嗯,横竖这宝盒是丢不掉了,再现武林也是个祸端,不如交给师傅,看师傅如何处置。”

元林又问道:“二师兄,据说轩辕四相诀中,以雷神诀最为刚猛无铸,无坚不摧。但它的修炼法门也最为奇特,并非寻常心法,而必须辅以雷音盒。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小铁盒能有什么用,但这可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难道你不动心?”

徐天风用铁盒敲了敲他头:“少试探我,一听到练武,我头都大了,还是赶紧丢给师傅钻研,我继续亡命天涯吧。”

元林深知这位二师兄的脾性,才学聪慧远在同门之上,但唯独懒散成性,不爱练武,为此没少被师傅责罚,放弃如此至上宝物,在旁人来说可能痛惜不已,但对他来说唯恐避之不及,弃之如履。

元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二师兄,当初你为了逃婚,跑了出去,咱师兄弟们可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听说那段府千金可是位大美人儿,旁人盼都盼不来的事情,你可倒好,躲得干脆利落。只不过不曾想,你跑来跑去还是跑来了雁安城,嘿嘿。”

徐天风听出元林言语中的戏谑,想起此事,更是心烦:“别提了,我爹为我订的亲还不就是图段家的财力,所谓强强联合,我都没见过段府千金,就定下这事,要成亲,让他自己去娶那什么千金吧。”

“那你为何来雁安城?难道不是为了段家千金?”

“呸,只是我在江湖结识了个朋友,看他愣头愣脑容易上当受骗,侠心大起决定护送他寻亲。谁成想到了雁安才知道,他要寻的原来就是那段博明,哎,我可不敢再陪他进府了。”

元林满脸不信的样子:“得了吧师兄,你扯也得扯点靠谱的,我许你再扯一次,扯得像样点,我好回去告诉师兄弟们。”

徐天风抽出扇子,一敲他头:“爱信不信。诶,对了,你还没说为何前来找我?”

元林想到这事,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唉,师兄你不知,一个多月前,山上突然来了个人,自称什么‘天宗’的二郎神君,约莫四十来岁,与师傅年纪一般大,长的魁梧健硕,头上有第三只眼,不过那是刺上去的,倒也十分逼真。当值守门的元礼、元华不知他是从哪跑来的癫子,也不知当天哪根筋搭错了,嘲弄了他两句,就……就……被他杀了。”

“什么?”徐天风蓦地惊立起身:“元礼、元华他们,死了?”

看着元林点了点头,徐天风无名火起,捏紧了扇子:“那人,什么来头?天宗又是个什么东西?”

元林摇了摇头:“直到今日,咱们师兄弟还是不明白那‘天宗’是什么门派,也不知他们身处何处。从未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个门派,许是我们确实不常在江湖走动,讯息滞后了。”

“接着说。”徐天风神色严峻起来,一向快意江湖、戏谑人生的他罕见有这种表情,同门十多年的元林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神情。

“然后,然后大师兄赶来,对那个所谓的二郎神怒骂了两句,意思大致是对方出手太重,随意杀人完全不将我们形意门放在眼里。对方只是冷眼看着,并不答话。大师兄正要出手的时候,师傅来了,让大家退下。”

“师傅即便再儒雅,想必也无法接受此等打击,必定出手狠狠教训对方,不,即便不杀他,也要让他痛苦不堪。”徐天风冷冷的说道。

“唉。”元林摇摇头:“我们也是这么想,可是当时师傅让我们退下,将对方单独带去后山紫竹林了,并禁止我们接近,所以战斗过程我们是丝毫没能看见。只是,大约半个时辰后,大师兄觉得心里不安,不顾师傅禁令,带领众弟子去了后山,这才发现师傅已经重伤倒地,昏迷不醒。”

“什么?”徐天风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师傅在英雄志上排名可是三十,谁可在半个时辰内将他打败?”

“我们也是不信,大师兄更是破口大骂,对方必定是出了阴招,或是还藏有同伙暗中偷袭。咱们门派以暗器见长,但看地上战斗痕迹,只有师傅的‘漫天花语’暗器以及对方的三叉戟武器形状,并没发现旁人踪影,而且师傅的暗器落在地上杂乱无章,不成轨迹,与他平日里教导我们的手法也不一致,实在难以理解。”

“那自称二郎神的疯子呢?他去哪了?”

元林又摇摇头:“惭愧,我们一众师兄弟们守在山门口,不敢去后山,却也没有一个人知他如何离开的。”

“你们!”徐天风有些急了,又没法责怪这些师兄弟们,毕竟连师傅都难以抵敌的对手,又能要求这些师兄弟们做什么?

“师傅他现在怎样?”

“唉,现在重伤在身,加上忧劳成疾,卧床不起。四师姐回山看见后,哭成了泪人,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请了山下的大夫来看,性命应当无忧,只是需要静养。师叔叫我们把山外弟子寻回,商议对策。”

“那还等什么”徐天风听闻此事,早已有赶回门派的冲动,正要动身,突然想起了楚昭云。

楚昭云倘若已经去了段府,要是还没意识到危机,往后可就危险重重了。虽说段博明在雁安周边三城都颇有薄命,府上家丁打手也必定不少,防那些自命侠义的人士尚可,若牵扯上魔门的话,可是毫无抵抗能力,这事必须先给楚昭云以警示,况且如果今晚就赶回门派的话,明日与楚昭云的见面之约也无法实现,无论如何都要先去段府找他,顾不得其他了,硬着头皮去一趟,段博明横竖也不认得自己,未必会有什么麻烦。

“师弟,你先去城东门等我,半个时辰左右,我去去就来。”想到这里,徐天风丢下这句话,没等元林反应过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哎,二师兄,二师……”元林一脸愕然。

徐天风出了客栈,警觉心提到了顶点,私下环视,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心安。

虽然徐天风自认武功不算高超,但对自己的暗器手法颇有自信,在门派中被师傅评为最有资质的暗器好手,同时他的耳功也十分了得,在这万籁寂静的深夜,如有人暗中环视,他自信绝对能够察觉。

幸亏白天骑马跑得快,并没被人跟上,尔后直接住进了客栈,没有招摇过市,为自己今夜安然脱身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由于来过雁安城,徐天风对周边地形早已有点印象,趁着大街上空无一人,在夜色掩盖下,纵立墙头,四下观望辨别好方位,飞身而去。

半柱香时间便已来到段府,也不敲门,径直飞跃进去,打定主意先偷偷找寻楚昭云,若段府太大实在找不到,再表明身份让家丁引荐,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当他跃进段府大院西北角的灌木丛之后,才发现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漆黑一片的段府,没有一丝灯火,一片死寂,哪里有豪宅大院的气派。

原来段家这么小气,大晚上的灯都不舍得点?果然有钱人就是抠门。徐天风无奈地摇摇头,想起自己富甲一方却同样抠门的父亲:早知道就不这么小心翼翼的用轻功了,估计就算踢开大门也没人知道。

以他平时秉性,此时应当轻摇慢扇,借着月色踱步而进,或许在此阴森环境里还能作诗一首。

只是他挂念门派安危,急上心头,也来不及装模作样了,借着月色依稀看准路径,径直跑去。

直到再过了片刻,他终于不再跑了,在一尊佛堂前,他停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一片死寂,当真是因为人都死绝了。

整个庄园,所有房门都大开,找不到一个活人,月光照射下,花草树木都显得惨淡诡异。

一丝寒意袭来,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整个段府,已经毫无生气,不似是举家搬迁,因为他敏锐的嗅觉问到了血腥的死亡气息,更别提破败的门框护栏,以及大面积火烧过的焦痕。

大火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他仍然从风中嗅到了碳烟味,夹杂着血液的腥臭。

“糟了,昭云呢?”

半个时辰后,这句话仍旧在徐天风心中反复回荡。他哪知楚昭云此刻正被那神秘少女困在城南门外密林之中,由于体内火劲发作而昏睡过去。

虽然结识不久,徐天风毕竟性情中人,认为楚昭云此人憨厚老实,可对其推心置腹,结为好友。然而没想到由于自己的轻率好奇,拿了雷音盒,导致二人同时陷入险境,还不知段府为何早已惨遭灭门,如今找遍全城竟然都没有楚昭云的下落。不由得让他怀疑是否有人已经对楚昭云下手了。

但怀疑归怀疑,在城中主要街道巡视了半个时辰后,徐天风实在也没法再等了,师门的安危系于己身,毕竟师门对其恩重如山,他也不能在这再耗下去了,心里略感愧疚,暗自想道:昭云,实在对不住,我先回门派,若日后还有机会江湖相逢,必请你去醉梦楼快活几天,如若你确实被人所害,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替你报仇。

想到这里,徐天风按捺不住回门派的迫切,往城东门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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