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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城奇变

“哎哟”

楚昭云感觉肚子又被踢了一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发现东方既白,曙光已现。

“小哥~”少女柔声唤道:“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少女似又恢复了温柔可人的脾气,朝阳映照在她脸上,透出一抹红晕,楚昭云顿时气不起来。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少女语带嘲讽:“昨晚几道电闪雷鸣的,可吓人了,都没能电醒你,亏你还有心情睡得这么香。”

楚昭云尴尬笑笑,突然感觉身上的力气回复了大半,似乎并无异样,喜出望外:“你真的治好我啦。”

“治好?”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可知你身体里有些什么?”

楚昭云茫然的摇摇头:“大夫说,有两股真气角力,一股主功,一股主防,但防守之力终有穷尽,而进攻之力无穷无尽,恐怕我命不久矣。”

少女轻轻指了指他额头:“你知道就好。没想到你体内会有火神诀和风神诀的功力。呵呵,昨夜看你身法路数,就像有轩辕帝经的渊源,但看你又不像‘天宗’之人,也不知你得罪了哪个星宿,这灼心之火的功力还比我高上一级,我可是解不了啦。“

楚昭云听完,黯然神伤,果真是自己想多了,原本就不该指望有人能救得了自己,只是这大喜大悲的,实在让他心情难受得很。

“你说的什么天宗的,我没听说过。”

“是么,那你这伤势可就冤枉的紧。这轩辕帝经消失了两百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你这么个会风神诀的家伙,但是你的级数可低得很,辱了神功的名号。不过不打紧,只要你给我雷音盒,以我师尊的功力,当可保你平安。”

“真的?”楚昭云突然看见了希望,大喜过望。

“那是自然,以我的‘锁心咒’只能暂抑攻势,护住心房,我看你也时日无多,还不赶紧带我去取那盒子?”

楚昭云忙不迭的点头,立即起身,巴不得现在就见到她师傅,少女笑盈盈地凑上前来,贴近他耳朵,呵气如兰:“可是,如果你再耍花样,我立即杀了你。”

声音依旧温柔,可楚昭云听来却刺耳的很。

**********

楚昭云带着少女回到了雁安城,穿过长街,已有不少摊贩当街摆起,他又看见了那个泥人摊位。

这么早就出来摆摊了。楚昭云暗叹商贩辛劳。

“哎,兄台,是你啊兄台,喏,今日特惠,仅需二十文就可定制泥人,你看看,哎,哎别走啊,来看看啊,这可是雁安一绝,哎……”

楚昭云苦笑着摇摇头,径直走过了摊位。身后跟了尊恶佛,他可不敢再有任何举动惹她疑心了。

楚昭云此时踌躇不已,他有种预感,如果找到了天风,少女可能会把他们两人都杀掉。

但是,自己本就是将死之人,倒也看得开了,早死晚死而已。少女功力再高,自己拼死拖住她,天风功力胜过自己,打肯定打不过,但是却未必无法逃脱。

楚昭云之所以仍旧带着少女去找徐天风,心想的是自己拼死也要告诉天风这个所谓的雷音盒不能再带在身上了,否则若被这少女找上,可当真死的不明不白啦,这少女长得如仙女下凡,这么会欺骗人,天风可没那么容易提防。待会可要拼尽全力拦住她。

打定了主意,楚昭云反而心情轻松了点,自然而然的运起了心法,突然感觉到内息比之前强劲了不少,心下大疑:怎么发了场病,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健了?

“是不是感觉内力比之前更强了?”

少女的一番话吓得他魂都要掉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紧张地答道:“没,没,不是,怎么……”

少女冷笑一声:“轩辕帝经果真有如此旁门左道的练功法门。”

“练功法门?旁门左道?是说我吗?”楚昭云不解。

少女“哼”了一声:“所谓‘轩辕四象,异象相冲’,虽然不能同时修炼两象奇功,但若有其他几象功力相冲,体内四象诀功力受到刺激,会逐渐增强,外力每冲击一次,内力则增强一轮,是以前人就有以此方法速成四象诀的先例。但是此法凶险绝伦,体内象力稍有懈怠,则会引祸上身,横死当场。”

听少女的口气,对轩辕帝经颇不以为然,楚昭云这才明白,难怪感到内力有所增强。

楚昭云暗忖:听胡断肠说,这轩辕帝经也算是武林绝学。她练得是什么功夫?这么高强,难怪看不起轩辕帝经。

闲谈了片刻,二人已来到了昨日入住的客栈,店小二记得他是昨天的住客,嬉笑着迎上前来:“马儿一早已喂过了!”

自踏入客栈大厅开始,楚昭云已经默运起风神诀内力,待会如果少女真的发难,自己拼尽全力也要让天风逃跑。

少女穿着并不算雍容华贵,但也俏丽无方,倾城之貌一路上已引不少行人侧目,进了客栈,直把掌柜和大堂里用早膳的食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对楚昭云嫉妒不已,感觉这小子何德何能,有如此美人相伴,恨不得将他撕碎。

然而楚昭云一心想着接下来的对策,丝毫没有察觉周围人群的目光。就这样缓缓带着少女上楼,来到了房门口。

还没推门,他已感觉到身后冷冷的杀意,他强定心神喊道:“天风!”

此时他的注意全在身后,只要身后有任何举动,他立时动手。只是他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以他的功力,如何能挡得住身后这功力高得骇人的少女?

“咦”令楚昭云诧异的是,徐天风并没回应他。

“天风,天风?”楚昭云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得到回音,回头看了看少女,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楚昭云推开房门,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我记得已对你说过,不许再耍花样了吧?”少女语气变得冰冷穿心,楚昭云心里有点慌了。

“我没有耍花样,这,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少女冷冷道:“你昨晚当真住在这里?”

“当真,我……”楚昭云不知如何解释。

“你当然住在这里。”少女咯咯笑道:“不然小二为何要向你打招呼。”

没想到她居然替自己做了辩解,楚昭云舒了口气。

“但是,你朋友会去哪儿呢?”少女好奇地问道。

楚昭云心想,明明与徐天风约好今天见面的,他又不在大堂用膳,这一大早的会去哪呢?难道他老远看见我带了个姑娘回来,觉得不对劲,躲在暗处?不对不对,一路上我和这女魔头并无争斗,他应当不知道她是多么危险的人,那会去哪呢?

“啊呀”楚昭云突然想起:“他不会去段伯伯府上找我了吧?”

楚昭云认为徐天风不是这般性急之人,但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虽说这种可能性极低。

“段伯伯?你指的是谁?”少女奇道:“莫不是那段博明?”

“咦?你认识他?”楚昭云更是奇怪。

少女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突然冷笑道:“是么?那好,那你就带我去段府找你朋友吧。”

楚昭云看她这神态,语带轻蔑,完全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多问,带着少女下了楼。

问了店小二徐天风去向,店小二也是不知,楚昭云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少女往段府走去。

依稀还记得去段府的路,但楚昭云感觉得到,无论在段府能不能找到天风,自己生存的希望都很渺茫。

又路过了那条长街,已经是第三次来了,楚昭云这才注意到街头石碑刻了这条街的名字“半里铺”。

原来这条街有半里,之前走得匆忙,总觉得很快就过去了。

也许想着自己现在正离死亡越来越近,走得越发的慢,他这才注意到这条街上有说唱算卦,各式小吃。

看着远处一对垂髫儿女,男孩与女孩追打嬉闹,不禁想起了胡小瑶。

我要是死了,大伙儿会不会伤心呢?小瑶老笑我爱哭鼻子,她会不会哭鼻子呢?想到这里,自己竟鼻子一酸,不想让少女看得轻贱,强行忍住。

“兄台,兄台!”那泥人铺的摊主又看见楚昭云了:“今天……”

话还没说出口,楚昭云径直走了过去,摊主愣在当场。

楚昭云掏出身上唯一的一两银子,正是向徐天风借来的那一两。

摊主喜笑颜开:“对了兄台,好眼里,今天本摊位恰逢摆摊八百八十八天,您是今日第一位顾客,可以享受二十文钱独家定制,请问……”

“不用,我给你一两银子。”楚昭云打断他的话。

“这……”摊主又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要多给银子的,完全没想过对策,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少女眉头一蹙,正要说话,楚昭云抢先道:“我就说几句话,绝不耽误,说完就走。”

楚昭云对摊主说道:“粉红的鹅蛋脸,流波转盼的双眸,乌黑的披肩长发,总之,仙姿玉色白璧无瑕,衣服是黄色的牡丹交领偏襟上衣,绣黄底妆化绫裙,鞋子玉兰花纹,对了,还有个百蝶穿花锦缎荷包,嗯,李学士书上看的,我也想了好久了,大约就是这些,你替我做出这个泥人来,这一两银子都是你的。”

摊主目瞪口呆看着他,楚昭云问道:“记住了吗?”

摊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记得,记得,你放心,我记性好的很。”接着重复了一遍楚昭云的描述,大体上没什么偏差,楚昭云满意地点点头。

“哟,小哥~”少女悠悠道:“替心上人捏小人儿呢?”

摊主这才注意到身后这位绝色佳人,啧啧称奇:“公子,您方才说的,似乎不是身后这位美人儿啊?要不要替这位美人儿也捏一个?”

“注意你的舌头。”少女冷冷地说道,摊主只感到浑身冷颤,心道莫不是中邪了,不敢多说。

楚昭云继续说道:“泥人儿背上刻上‘胡小瑶’,胡,就是胡人的胡,大小的小,瑶,瑶……”

“蟠桃瑶池的瑶”少女不以为然的接道。

“正是!”楚昭云心底稍稍泛起感激之意。

“得嘞,您放心,我做好后立即找匠人先生刻上。”摊主热情地回应:“公子您这心上人可真有福气,我这泥人啊出了名的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保证她看了喜欢得很。”自楚昭云念出那一大段描述的话语,摊主对他心生敬佩,觉得他必定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哥,连称呼也变了。

“嗯。”楚昭云点点头:“不过,我未必能回得来取。”

“公子何意?”摊主不解:“虽说您这要求细致,可能得费些心里,但顶多明天就能交货,您也来不及取?”

我可能半天的时限都没了。楚昭云心里这样想,没敢看少女,凑过去紧贴着小贩耳朵轻声说道:“南华郡新乡镇桃源村。如果我明天不能来的话,噢不,如果我三个月内没回来取的话,劳烦您替我送到那里去,交给一个叫胡小瑶的女子,行么?”

店家虽然感觉他语气奇怪,但对方付了整整一两银子,这里距新乡镇不算十分遥远,托人捎带点东西绰绰有余,当下拍着胸脯说:“公子放心,只要您信任我,我保证办到。”

楚昭云一叹,原本认为自己活不过明天,复又想到万一有机会逃脱魔掌,根据胡断肠的推算,自己也顶多只能再活两个多月,因此把时间改成三个月内。

“好吧,就这样吧。”确信少女并没偷听,楚昭云转身离去,少女冷冷看着他,眼中闪出异样的神色。

“噢对了,她腰间还有个小药囊,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你替我做个漂亮点的吧,有劳了。”

“得嘞,您放心吧!”

楚昭云带着少女默默的沿着长街继续前行,一路沉默。

又走了片刻,忽闻远处一家小铺中,夫妇俩正在争吵,虽然听不大清楚,但应当也是些生活琐事,旁边围过去几名邻居劝和。

突然听见一阵惊呼,那丈夫竟然全身着火,惨嚎了两声,立时倒地身亡,那火仍在燃烧。

楚昭云明白过来,回头怒道:“你做什么!”不假思索的运起追风掌,向少女攻去。

少女冷哼一声,右手一拂,楚昭云去势大变,扑到地上,一招间已尽败于对手。

“杀这种负心男子最有趣了。”少女冷冷一笑,竟视杀人为玩乐。

楚昭云怒极,转身就要再上,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制着自己,无法动弹。

“你这哪来的九流掌法?感情你只学了风神诀心法,没学到风神诀外功招式?”少女脸带失望。

“与你何干,你这么残杀无度,干脆也杀了我吧。”楚昭云深感身为弱者的无力。

“杀你?”少女一脸不解:“你可知为何我让你活了这么久?因我从没想过杀你~至少,我还需要你告诉我风神诀心法呢~”

“什么?”楚昭云这才发现,原来少女除了雷音盒,还想要他风神诀,但他依稀记得少女是对轩辕帝经很是不屑。

“你也想学风神诀?”

少女笑道:“学?这种功法也值得我学?”

“好啦,好啦,小哥,咱们还是和平相处多好,你别问那么多,也能活得久一点,说实话,我可真舍不得你。”少女的话语又变得温柔动听。

楚昭云自然不会再上她的当,但也当真无法可想,感到身上无形压力消散,站起身来。

远处一片混乱,但那些百姓又哪能知道火从何而起。

楚昭云虽然不忿,但也只能继续走一步算一步。

走出混乱的“半里铺”,再走过几个街道,约莫一柱香后,楚昭云终于找到了“段府”。

只见段府大门禁闭,门口奢华的金狮麒麟雕像衬映着高大厚重的铜门,以及门楣上那金字牌匾,无不显示出主人傲视一方的财力。

“怎样?还不上去拍门?”少女不屑地看着他。

楚昭云硬着头皮上前,扣了扣门口铜环,没有任何回应。

楚昭云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家业,就算主人不在,家丁仆役总是少不了的,怎可能没有一个下人前来应门的,天风说他当年去侯爷府赴宴时,侯爷虽有急事外出,可是有八个下人抬轿子迎他进去的,真是奇了。但见那少女却丝毫不觉的意外,冷笑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么?”楚昭云终于忍不住问道。

少女见他神色不似伪装,知他并不善于撒谎,于是笑道“这段府呢,上下老小几十号人,早已死得干净啦。你居然说你的朋友正在拜会段博明?实在是太有趣了,呵呵呵呵~”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般,楚昭云呆立当场。

“这也算雁安城现下的大案了,不过此事也只有当差的知道,案情太大,消息可封锁的紧,平民百姓可毫不知情。”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楚昭云完全不敢相信。

“也就半个月前吧~”少女悠闲地捋了捋鬓角青丝,忽见有彩蝶飞过,很是喜欢,伸出手去,蝴蝶似被她容貌吸引,悠悠停在她指尖,美人彩蝶相映红。

“你说只有当差的知道,为何你知道?”楚昭云可无暇欣赏美色,突然“啊”地一声:“难道是你?”

“呵呵。”少女娇笑着,一抬手赶走蝴蝶:“小哥,这全天下的死了的人,恐怕都是我杀的了。”

楚昭云见她语焉不详,心里几近崩溃。现在徐天风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否已经被追寻雷音盒的人缠上,遇上危险。父亲的故友一家又惨遭毒手,这普天之下,已找不到任何可以帮上自己的人了,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袭来。

突然,路对面久坐着的一个乞丐步履蹒跚向这边靠了过来,看身形是个女子,只是衣衫破烂污秽,头发杂乱,一张麻面坑坑凸凸,十分丑陋。

少女见她靠近,蓬头垢面,一股恶臭袭来,叱道:“滚。”

女丐也不搭理她,径直走向楚昭云,晃动着手中破碗,嘴里念叨着:“行行好吧,打赏一文钱吧。”

楚昭云虽觉她恶心,但想到自己最近屡逢劫难,如今还命悬一线,恐怕还不如这乞丐逍遥自在,同病相怜下,也不抗拒,待得她走近了,无奈地说道:“我如今身无分文,实在是对不住了。”

女丐很是失望,说道:“你这人好生小气,一两银子去做泥人,浪费得紧,却没有一个铜子赏我吃顿饱饭?”

楚昭云奇道:“你怎么知道?”

少女已经察觉到女丐有异,鬼魅般的身法悄无声息的飘到女丐身后,手掌隐隐泛光,显然已运起了真气,注视着女丐。

女丐仍不管她,依旧对着楚昭云念叨着:“好好的一个公子哥,被妖女迷的神魂颠倒,无法自拔,可惜啊,可惜啊!”

楚昭云紧盯着女丐那满布斑点污秽难辨的脸庞,只觉得心慌烦躁,心里扑扑跳个不停,眼前忽的目眩神迷。

少女终于出手了,右手一挥,只在一瞬间间,就将那女丐扯成粉碎,女丐体内幻化出一群七彩斑斓的彩蝶四散飞舞,如彩虹消散,炫彩夺目。

楚昭云头晕目眩间,恶心难耐,还没来得及干呕,就在迷迷糊糊间感觉手上一使劲,被人用力牵着,脚底下不由自主跟着跑去。

只觉得脚底下毫无知觉,但仍旧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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