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片刻,赵晏央蓦地想起了薛玢,连忙走到床沿边一看,只见他依旧昏迷不醒,毫发无伤,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办?”
“他只是中了咒术。方才施咒的人忙着对付我们,所以没空理他了。你帮我把朱砂拿来。”
赵晏央依言将朱砂递到她手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微微晃动的烛光映照着她巴掌大小的脸蛋,显得五官十分秀气。也许是他一时的错觉,怎么觉得橘黄色的烛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用朱砂在薛玢周围画了一道符咒,默念咒语,只见红色的符咒闪过一道火光,就见薛玢苍白的脸孔迅速变成了紫红,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张口大叫起来,仿佛在承受着烈焰的焚烧,痛苦得全身扭动,手脚用力地挣扎乱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
“啊——”只听见一阵长啸,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薛玢口中飞射而出。柒雨宫仿佛早有预料,手里拿着一个茶杯往黑影上方罩了下去,将黑影困在杯子当中。
她迅速掏出一张符咒,贴在杯子上面,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搞定!”
“这样就好了?”他觉得不可思议地问。
“嗯。”柒雨宫应了一声。
赵晏央上前去解开绑住薛玢的绳子,脸色并没有因为薛玢获救而稍微放松,反而凝眉想了一会儿,低声问:“假如要对薛兄下咒,需要什么东西吗?”
柒雨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薛公子是中的毒咒和我们先前遇袭时碰见的一样,应该都属于木魅之术。不过这种法术我只是以前从书上看过一回,记得并不清楚。只是知道我下此咒皆必须借助草木,所以每一回破解咒法之后,我们总能捡到一块小木头。”她想了一下,又道,“不管是哪种法术,要对人下咒,总离不开这个人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赵晏央心头微微一动:“不知下咒的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下咒的?”
薛玢身为景阳侯府的大公子,虽然还未被封为世子,那是因为景阳侯有心炫耀,打算等薛玢金榜题名的之后再向皇上请封为世子,喜上加喜,景阳侯府才更加有面子,这个景阳侯世子才更加有意义。
可即便还不是世子,薛玢出门行走都是骑马或坐车,身边跟着许多小厮。回到府里更是时时刻刻有人跟随着,那么下咒之人是如何接近他并对他下咒的?况且还需要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景阳侯府的大公子的生辰八字,可不是随便让外人知晓的,只能府里的人才知道,那么……
他眸光一暗,脸色更加沉重。
因为紫阳侯为人冷漠严厉,侯府里人口简单,所以府里的人倒也能够踏踏实实地做事,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那些侯府大宅里见不得人的龌蹉事毫不知情。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么一回事,那么就是景阳侯府的事情,不是他能够过问的了。
转头要对柒雨宫问些什么,忽然听见咚地一声,身边的人趔趄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扑倒在床榻上。
“喂!你能好好走路吗”赵晏央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等了半天,却见她仍然呈大字形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榻上。赵晏央眉头一抿,用脚轻踢了她几下:“快点起来。一个女孩子家趴在男人的床榻上,像什么样子?喂……”
觉得有些不对劲,赵晏央伸手推了几下,她仍旧一动不动。他弯腰将她翻身过来一看,她秀气的脸孔此刻毫无血色,白皙透明。
赵晏央吃了一大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而且脸色这么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虽说她瘦瘦弱弱的,可平常爷不是说晕就晕的人,该不会是刚才施法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吧?
拿起她的手把了把脉,只脉息十分微弱,他眉头忍不住紧皱起来,犹豫了一下,握住她的双手将真气输入她体内。
过了许久,感觉到她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把了把脉,感觉到她的脉息比方才有力了一些,赵晏央将她扶起来放在床榻上,虽然觉得让她躺在薛公子身边有些不妥,不过此刻她的性命更加重要。
这丑丫头怎么身体那么虚弱?难怪脸色总是那么差。都这样了还逞强驱邪,本来就长得一般,身体再这么折腾下去还不得更难看?
他走到门边,轻轻一跳揭去了门楣上的符咒,打开房门。
一开门,心急如焚地等候在外面的景阳侯夫妇连忙迎了上来。
“世子,我儿怎么样了?”景阳侯焦急万分地问。
赵晏央看着景阳侯鬓边几缕显眼的银白和眼角的皱纹,心里叹了一声,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歹毒这样对付薛玢,此人若不抓住,只怕以后景阳侯府还是没有安宁可言。他心里虽担心,脸上却不露一丝忧愁之色,带着稚气的俊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让人觉得眼前似有无限光华,心里的沉重得阴霾减少了几分。
“请侯爷和夫人放心,薛兄已经没事了。”
景阳侯夫妇闻言皆松了一大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正要进去看看,却被赵晏央拦了下来。
“薛兄虽无碍,不过……”
景阳侯见赵晏央拦住不让人进去,听见他说起“不过”两个字,一颗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赵晏央嘴角勾着一抹单纯无害的微笑,潋滟的目光扫向面前的众人。除了景阳侯夫妇,薛小姐,院子里还站满了许多了下人,甚至连景阳侯的两个姬妾和那些庶出的子女也都在,此刻人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赵晏央的目光一一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缓缓道:“烦请侯爷赶快让人请大夫过来——侯爷莫急,不是薛兄出了事,而是小柒昏倒了。”
“柒姑娘昏倒了?”高夫人一惊,忙让人去请最好的大夫,又问,“柒姑娘没有大碍吧?”
“不要紧,可能是太累了。小柒在为薛兄驱邪时发现薛兄是被人下了咒,所以宁愿自己累一点也要找出下咒之人的下落……”
景阳侯夫妇听见自己的儿子被人下咒,脸上顿时露出惊愤之色,又听见柒雨宫能够找出下咒之人,景阳侯连忙问:“这下咒之人是谁?”
赵晏央摇了摇头。
景阳侯失望地叹气,脸上犹存愤恨之色:“若是让本侯找出下咒之人,必将那贼人碎尸万段。”
“侯爷息怒。下咒的人是跑不了的。”赵晏央微笑,稍稍提高了声音,“小柒已经找到了下咒之人的所在,只是她还未说出那人的下落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必定能够找到暗中谋害薛兄的人。”
“柒姑娘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高夫人道,命丫鬟们进屋将柒雨宫抬回自己的屋子,吩咐好生照顾。她和景阳侯迫不及待地进屋去看薛玢,其他人也跟着涌了进去。
赵晏央侧身让过那些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某个人脸上掠过,露出别有深意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