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
“好啊,做梦也想你当我新娘呢。”
“真的啊?”
“是啊,刚看到人家新娘穿的婚纱,还心想呢,如果我家大苹果穿上,那该有多美哟。”
“真的吗?可我瘦唉,又没胸又没屁股,恐怕撑不起来啊。”
“这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我可一直都自卑呢,看到人家大胸,就忍不住想用劲捏一把。”
“哈哈,还有这怪癖……”
“女人色起来比男人还色呢。”
“其实胸什么的,都是浮云,男人虽然色,但只要是有了真爱的女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了。”
“那就是说,你对我是真爱喽?”
苹果翻过身来,发梢掉在我脸上。她抓起一缕发丝,在我胸口轻柔地打圈。杏眼迷离,见鬼!
“嗯。”我舌头打结,呼吸困难。
“我想听你说呢。”
“是真爱啊。”
“不行,你必须说,谁对谁是真爱?”
“我,鱼—对—苹—果—是—真—爱。”
苹果满意得像猴子一样打滚,我无比爱怜地看着她。
“对了,你说我们的婚礼在哪儿办呢?”
“去欧洲吧,意大利,威尼斯……”
“教堂婚礼吗?”
“是啊,然后不需要请太多人,只要至爱亲朋好了,然后你披上最美的婚纱,向我款款走来,后面还要打光,追光,侧逆光……所有女人都嫉妒到死,用指甲掐自己大腿,然后所有男人都在想,我靠,我早干什么去了!然后呢,我向来宾致辞,告诉他们,你有多爱我,你是我的女人,谁也别争,谁也别抢,都后悔去吧……”
“王凯要请吗?”
“王凯?当然要请了啊,请他证婚。”
“他眼球会不会掉出来?”
“一定,筋脉寸断,七窍流血,气绝当场。”
苹果笑到岔气,“那,要不要开香槟呢?”
“什么?”
“开香槟开香槟,我要开香槟。”
“俗。”
“我就是俗。”
“好吧好吧,开香槟,开一大瓶,好大的一瓶香槟,我砰的一声打开,然后我就举着它,飙啊飙啊……来一场浪漫的香槟雨……”
“我还要切蛋糕,切蛋糕!”苹果催促着我。
“好好,切蛋糕,一座九层蛋糕,上面站两光屁股小人,一个是大苹果,一个是鱼……”
“我还要拜天地。”
“过了吧。”
“我就要拜天地嘛!我要有个顶戴花翎的司仪,就是没胡子的,像太监那样的,然后垂手往那儿一站,等教堂里的管风琴奏起,他就在一边儿扯开嗓子喊,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
“你从哪儿看到有什么顶戴花翎的司仪啊?”
“我就要,就要嘛!”
“你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苹果被我呵得格格格笑着满床乱滚。
“那,那……”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不拜了不拜了,不如早点入洞房好了。”
她咬着嘴唇,暧昧地怂恿我。
“白天啊,小姐,还在教堂呢,有一屋子人等着呢。”
“不管不管。”
“好,好,咱就入洞房行了吧。
“让那一屋子人都滚他妈蛋,咱苹果小姐要入洞房,那就如救火啊,那是分分钟都耽搁不起的啊!”
苹果拍着手,笑得无法自拔。
“说好了,就这么办!”
“行,都按您的指示办,”我想了想,“对了,这时候卡卡在哪儿呢?”
“卡卡啊,当我花童好了,穿上白色小礼服,拎着花蓝,在我身后撒玫瑰花瓣……”
我想了一下这个画面。
“好吧,”我说,“如果他真的能出席该多好。”
“当然能啦,我们到哪都会带上他。”
“不是你……”我说。
幻像消失了,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夜灯,万物黯然。
“怎么了啦?”
“我恐怕,我们的画面里不会有卡卡了。”
“怎么会呢?”
“她不会把他留给我的。”
苹果想过来抱住我,我却往后退缩了。
“我会失去他的,他还太小,如果法院判的话,一般都会判给妈妈。”
苹果着急地看着我,不知怎么安慰我。
“可是你知道吗,卡卡有多依赖我,多信任我,他就像小动物一样,是无法离开我的啊……
“还有他妈妈那种歇斯底里的脾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如果卡卡和她生活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
一想到即将和卡卡分离,想到再也无法拥抱他小小的身体,再也闻不到他的奶臭味,想到他再也不能蜷缩在我脚边睡觉,醒来时也再也不能爬上我的肚皮跳啊跳啊,想到我再也无法给他讲一分钟的晚安故事,未来漫长的岁月中,我将和这个小人儿天各一方,永永远远都无法陪伴他,看着他长大了,我就悲从中来,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怎么了啊,别这样呢……”
“卡卡不会出现的,他去不了意大利,他出席不了我们的婚礼,他也不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一天都不会……他现在还太小,他对一切都还没有记忆,等他长大后,他会忘了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他不会知道他的爸爸有多爱他,有多想和他共渡一生!”
一时间,这么多天来的压力、委屈、担惊受怕一齐袭上心头,我索性坐到床和衣橱之间的走道里,把头埋在自己膝间,放声痛哭,哭到不能自己。
苹果由着我哭了一阵,她到卫生间,放水绞了一把毛巾给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接过毛巾,擤了擤鼻涕。
“别哭了,你不是还没离开卡卡吗,”等我平静一点儿,苹果说,“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说得也是。
可我翻来覆去,深深担忧的,我预期中超级悲观的未来,难道不是我必须承受的恶果吗?
我到卫生间照照镜子。
眼睛肿得像桃一样。
这真是我能承受的代价吗?我问镜中的自己。
退一万步说,即使卡卡侥幸跟我一起生活,我真的忍心让小小的他,去付出失去完整家庭的代价吗?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
我拧开笼头,掬水冷却发烫的脸,心中懊恼自己哭成这个鬼样。
“怎么说,吃龙虾也不会吃成这个样子啊。”我回到床上。
“我有办法。”苹果找出两个茶叶包来,用温水泡了,拿过来给我。
“你把这两个茶叶包敷在眼睛上,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吗?”
“茶叶会消肿呢,不骗你的。”
我乖乖平躺下,苹果把两个茶叶包一边一个,覆盖在我两眼上。我只觉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等我离开公寓时,眼睛已经完全消肿了。
我走出电梯,心想苹果会怎么看我。
像她那样简单快乐的人,一定无法理解我为何如此悲观吧。
公寓外凉风习习,我裹紧衬衫,往肺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冷静了许多。
我真想和苹果生活在一起吗?这真的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吗?真是想不透啊。
我走到车旁。
哪里似乎闪了一下。
不是交通违章监拍,这里根本就没有红绿灯!我第一反应,是有人在跟踪偷拍我!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我四处张望。
就在公寓对面的街边,停着一溜车,都是在停车场没有车位,临时停靠在路边过夜的。我逐辆扫过那排车,其中有一辆似乎有点儿眼熟。
那是一辆白色的宝马SUV。
不会吧!我想。我跑了过去,车里开着灯,因此隔着防护膜,我仍能看清里面的驾驶员,正是上次那个穿着二次元T恤的胖子!
没等我跑到面前,胖子已经手忙脚乱地启动,一溜烟开走了。
“什么意思啊!”我站在路中间骂着。
“很好玩吗!”
一定是她,我想,只有她知道我出来!她竟然找人来跟踪我?变态!恶心!下作!
我气冲冲地回到家,倒车入库时蹭到了隔离栏。只要她胆敢,我想,只要她胆敢跟我闹,我就把天拆了去!
家里静悄悄,妻子和卡卡都睡得正熟。
我摔摔打打,心意难平。
“回来了啊,”妻子迷迷糊糊,“早点睡吧。”
我勉强按捺住怒气。
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手机亮了一下。
“晚安吾爱。”
是十多分钟前的消息,应该是我在路上狂追那辆宝马SUV时就收到了的吧。
晚安苹果!我默默地对手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