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平静的早晨。
天蓝的有些不自然,像一块涂了一层厚厚的蓝漆的铁皮。
街上已经看不到豪车接龙的情景,在这个小镇上,就连重辉停在隐蔽角落里的奥迪都显得有些扎眼。
小镇的楼不高,而且就那么几座。
这里办手机卡可以不用实名制。重辉把原来他认为比较重要的联系人重新存入新卡后,坐在饭店墙角的座位吃了一碗面。这是他逃亡三天吃的第一顿饱饭。
起身,刚要准备结账。从门外走进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重辉吓得重新走回座位,低头喝着碗里的面汤,不自然的咂嘴。
“老板,照老样子来一份,多放点牛肉啊。”这民警中等身材,却透着股子豪气,看样子经常光顾这家店。
他坐在重辉旁边的桌子,不时地向墙角瞅上两眼。
重辉胸口扑腾起来,恨不能把脸埋到了碗里。不宜久留,他赶紧付了钱,还没走出门,便听到身后那个警察高声叫道:“站住。”
重辉心头一颤,停住脚步。他故作镇定,一脸疑惑地看着民警。
“小伙子,走这么急家里有事啊。”那警察拾起重辉桌子上的手机交到他手里,“幸亏你是遇上我了,要是手机让别人拿跑了,你上哪儿找去?”
重辉接过手机,咧开嘴笑了。他长得高额方颔,蚕眉立目的,笑起来却憨憨的,惹人喜欢。
民警目送他离开,走回座位还没坐下,职业的警惕性让他对重辉这个陌生的面孔起了疑。他连忙跑到街上,四下里望了望,却再也搜寻不到他的踪影。
镇里的公共厕所有些脏乱,茅坑里散发的臭气扑鼻,还有点熏眼睛。
重辉倒不在乎这个了。他看着厕所墙上的黑广告忍俊不禁,有“租黑车”的,有“牌九麻将绝技”的,还有“包妹子”的。不过,有一则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是用喷枪写在墙上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着大大的“枪支”俩字,下面则是一串电话号码。
重辉有些忐忑。
几经辗转,重辉在一座废宅子里终于见到了贩卖枪支的老板。对方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边还跟着几个精干的打手。
他一共带了四把枪跟重辉见面。
看着五大三粗的,这人倒挺会说:“这把是老54,公安以前都用这个,因为比较普及,所以很容易搞到货,价格也比较便宜。这把呢……”他话没说完,重辉便说:“行了,这位哥,我也不懂枪,你就给我挑一个好使的吧。”
那人面露狡黠,跟身边的人对了个眼儿,然后从腰后掏出一把光亮亮的银色手枪:“嘿嘿兄弟,我看你也是真心想要,这把呢是外国货,美国柯尔特的M2000,很难搞到的。50米之内,只要你枪法够好打一个死一个。一次性可以装15发子弹。谁要是惹了兄弟你啊,准保他见阎王。这可是我最珍藏的宝贝。”
重辉掂了掂,手感还不错:“成,就这把吧。”
商定好价钱以后,那汉子一脸堆笑:“兄弟不试试枪?”
“也是哈,应该试试。”
其他人把剩下的枪紧紧捏在手里。那汉子给重辉装了两发子弹,教给他怎么瞄准。
“砰!”
10米外的砖块应声破碎。
重辉甩了甩手腕子,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抠响这玩意儿,还是比较有感觉的。
“砰!”
又是一枪,这次他握的挺稳。
“子弹给我来两梭子的吧。”重辉把剩下的钱都掏出来。
“好嘞!兄弟就是爽快。以后再搞货还来找我三强子,我保证给你最好的货,价格你绝对放心。”
带上家伙后,重辉把空钱包扔在地上,笑着:“哥啊,我这点银子可是全进你腰包了,可得让我回去的顺畅点儿啊。”
“啊?”那汉子一怔,随即说:“兄弟说的哪里话?你这样可就是瞧不起我三强子了,在这一带我三强子做事绝对让道儿上兄弟竖大拇哥。咱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干那歹事儿。”
郊外的空气凉飕飕的,总是夹杂着青草香。
蜿蜒的水泥路伸进不见边际的田野,路两旁远远近近地堆着些秸秆垛。
车里的导航定位仪已经让他拆了,重辉打开手机地图,他一路向着西南,再往前走就是野路,周围便难觅人家了。
他把那把柯尔特别在身上,外面又套了件外套,把砍刀和食物水都丢在后排。
车速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快了。蓝天白云下,一切都还是那么祥和。
没走多久,重辉小腹一阵尿意袭来,后悔把刚才喝光的矿泉水瓶子扔了,只好下车解决。
重辉前后看了看,几千米内不会有车或人经过,放心地对着路边的一个秸秆垛准备开闸。
“哎哎你要干嘛?”
刚解开皮带,从秸秆垛里竟然钻出一个女人来,她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下面扫了一眼,白皙的脸蛋儿绯红,赶紧转过身去。
这女孩儿与重辉年龄相仿,里面穿一件红色V领包臀长衫,外面穿着纯黑的小外套,背着鼓鼓囊囊的一个背包。过膝的皮靴把两根穿着黑丝的修长玉腿紧紧套住。身材偏瘦,却凹凸有致。若不是这非常时期,重辉见到她一定会心动的。只是她的皮肤太白了,是那种不见血色的苍白。
重辉解决完后,一回头不见那女孩儿的踪影。他心里一阵惊慌,难道这大白天的真见鬼了不成?
“啊呀!”打开车门刚坐进去,重辉吓了一跳,那女孩儿正端正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啊?”女孩儿挺起身子直直的长发垂至腰际,也被他吓到了。
“你是人是鬼啊?”重辉问,“到我车里干什么?”
“你差点尿我一身尿,捎我一段路怎么了?”这女孩儿揉了揉精致的小鼻子,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去哪儿?我可不去人多的地方。”
女孩儿把背包丢在后排,并没有发现埋在食物里的砍刀。
她把手插在兜里,眼睛盯着前方:“往前走就行,我也不去人多的地方。”
重辉发动车,提速。
“你是背包客?”重辉安全感不多,一个陌生人坐在他身边他感觉不舒服,必须得盘问清楚了。
“啊——”女孩儿支吾起来,“是啊,我徒步走累了,想搭个便车,谁知道等了一上午都没来一辆车,然后老天爷还刮风,我就只好躲进柴火垛了,刚躲进去你就……”
重辉惭愧地笑笑。盯着前方的眼睛转过来,却撞上她的目光。
“我叫冰,你呢?”
“重辉。”他说出来真实姓名后便有些后悔了。
“重?哪个重?”
“‘重量’的‘重’。”
奥迪车里都是鲍雨存的劲暴音乐,重辉在这种处境下没那心情听。
冰把手机连在音响上,舒缓的纯音乐起到了洗涤心灵的作用。
视线里开始出现一些高高低低的山丘,天也阴了起来。
转过一座小山,一辆警车赫然停在不远处,四名身穿制服的干警设下醒目标致,正在对一辆面包车进行盘查。
面包车通过后,四名干警向奥迪车看过来,穿着反光衣的高个子做着慢行手势,示意靠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