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怀玉终于将龙眼大小的阳晦石从那根石柱上炼化了下来。而石颅也在两天后独自一人返回。
两人重新来到化龙岛,入了须臾千秋大阵。
生灭渊底,怀玉同石颅背向盘坐在他化出的阳晦石罩内,等着被送进真牛界母界。
“石兄,还有半个时辰。可否将夜十九透露给你之事说来听听?”怀玉紧闭双目道。
石颅沉吟片刻后道:“好吧。”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石颅已经将夜十九相关之事与怀玉交待完全。
怀玉听闻之后,不由慨叹道:“原来花无尘前辈还有如此遭遇,当真令人扼腕。若是没有这些事的发生,或许他早已步入超脱之境,走出这霜天星域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的诞生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石颅言语未尽,却见两人下方原本毫无动静的生灭渊岩床忽然开始似波涛般翻滚起来。不多时,一个由流动的岩石形成的漩涡在怀玉和石颅身下成型。两人渐渐下沉,很快便被蠕动的岩石吞没。
二人消失之后,岩床仍旧蠕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此时再看渊底,并没有何坑洼过甚之处,仿似之前并未出现过怪异的漩涡一般。
四周漆黑一片,即便是用灵识探查也延伸不到阳晦石护罩外分毫。对于这种未碰到过的状况,怀玉只得撑着阳晦石形成的护罩不敢疏忽。
一片漆黑之中,怀玉和石颅渡过了难熬的三天时间。
真牛界,四极星中处在东南的小怡星上,一个大小抵得上三个飞云泽中的生灭渊的生灭渊中,平静的泥泞池忽地冒起了气泡儿。尔后池中似有物体在池底缓缓上升,不断排开欲毒塑身泥,将要浮出池面。
石崖上,五个真牛界母界的修士也察觉到池中出现的异常状况,纷纷站起来在石崖边列成一排注视着。其中一位尖嘴猴腮的青年人抱着膀子道:“该不会是虫子们又要冒出来了吧。”
五人中唯一的一位鹅黄衫女子蹙了蹙眉道:“八成儿是了。想不到近些日子异族出现得如此频繁,怕是要开战了。”
女子身旁的墨髯男子负手而立,注视着池底的状况道:“我等主要保全好自身便好,灭敌的任务有那帮老家伙呢。”
端庄女子叹息道:“只怕到时异族过强,老家伙们也自身难保。”
尖嘴猴腮的青年人风轻云淡道:“无妨,有牛前辈在呢。以我等家族与牛前辈的关系,到时牛前辈肯定会将我等复生的。”
端庄女子颔了颔首,道:“这倒也是。”
几个人正说着,下方灵泥翻滚,渐渐露出了阳晦石的防护罩子。
另一个此前毫无紧张感,时不时抠两下鼻孔的邋遢汉子见得阳晦石化成的罩子,不由倒吸口气道:“这都多少年了,想不到还有子界之人能通过生灭渊来到这儿!”
此前一直不说话的一名素衫书生模样的青年道:“或许,是夜家那小子呢?”
“不会吧,虽然母界两个时辰子界会过去三个时辰,可是算起来那小子也在霜天星域度过了不过三千载岁月。夜放歌那老家伙当初可是用了五千载的时光。我没看出来这小子哪儿里强过他爹去啊?”尖嘴猴腮的男子诧道。
邋遢汉子挖了挖鼻孔道:“侯二,你是跟你师父没学好夜家的功法,保不齐十九正适合那套修炼之法呢。”
“我说毛舞操,你能不能别老挖你那恶心的鼻子。你看都挖出血了还挖。再者说了,你现在和侯爷说话也敢挖鼻孔,信不信侯爷踹你一溜儿跟头!”尖嘴猴腮的侯二先作势欲呕,尔后道。
邋遢汉子全无惧意,边挖鼻孔边道:“怎么着,爷就乐意挖,你眼馋还是怎么地?你想挖爷还不让你挖呢。”
“你这个……”侯二跳起脚正要开骂,却被素衫书生喝住,原来是生灭渊中那阳晦石的防护罩已经撤去,里面的两人也显露了出来。
“咦!怎么不是那小子?”墨髯男子奇道。
“对了,夜小子在五绝阵上颇具天赋。若是现在他已经将《九世诀》修炼圆满的话,怕是会使用五绝遁阵直接回到五绝星。”侯二沉吟片刻后,瞅着池中显露出来的怀玉和石颅道:“而且《九世诀》对于最后一位有缘人的要求比较高,需要其至少达到半步超脱的境界修炼《九世诀》者方能圆满。而子界之中想要突破圣阶是很困难的,此二人怕是有一个是夜小子的有缘人。”
墨髯男子:“既然是夜小子的有缘人,也就是我等的朋友。”
毛舞操在衣襟上拭了拭手,道:“说不定人家还不稀得和咱们做朋友呢?我等虽然也是半步超脱之境,却是温室里的花朵,比不得人家。”
侯二:“就你还温室里的花朵,我呸!”
毛舞操白了侯二一眼,继续挖鼻孔。
再说池中,怀玉和石颅方一现出身来跌入泥泞之中,并没有当即被灵泥推拒而出,而是被灵泥裹着渐渐沉入池底,进入了吸纳灵泥的状态。
鹅黄衫女子蹙了蹙眉道:“怎么这两个人都是吸纳欲毒塑身泥时被打断的,难不成霜天星域的生灭渊出了变故?”
素衫书生:“或许是由于异族的出现呢。”
墨髯男子:“别妄自猜测了,等这俩小子上来一问便知。”
侯二:“是啊,咱们的酒还没喝完呢。”
“也罢,先且慢酌等候吧。”墨髯男子语毕回到了石阶下的玉桌旁。其他几人注视了池中一会儿,也回到了酒桌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石颅闭着双目浮了上来。
石颅瞅了瞅怀玉先前所在的方位,见其没有动静,便游到一丈开外,等着被灵泥送到石崖上。
石崖上之人察觉到了池中的变化,却没有挪地方,依旧小酌着。
不多时,石颅身下的灵泥化出一条在空中不断升起的泥蟒,将石颅送到了石崖边。
侯二正对着石颅,见其上来了,便伸手招呼其到酒桌旁来。
哪成想石颅瞅了石阶下的五人,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侯二的招呼,而是直接在石崖边盘腿坐下,炼化起灵泥来。
侯二见此不由气结,当即要起身找石颅晦气,却被一旁的素衫书生摁住。
“别置气!对方与我等素未蒙面,对我等有戒心是理所当然之事。”鹅黄衫女子道。
“是啊。再者说了,你过去了也不是个儿,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毛舞操终于一本正经地单手肘撑地躺在桌旁,另一只手捏着一只腐沼箭毒蛙的蛙腿塞到了嘴里,边大嚼边道。
也就是这几位爷,若是换了别个没入过生灭渊的主儿,即便是有着圣阶修士的法身也抵挡不住腐沼箭毒蛙那可以伤及灵魂的剧毒。
“姓毛的,来来来,放下那个霜天来的小子先且不说,咱俩先了结下恩怨。”被摁住的侯二撸胳膊挽袖子怒啸道。
“别闹了!还有你,毛舞操,我们都是朋友,何必处处置气,弄得好像冤家似的。”鹅黄衫女子斥道。
侯二闻此,甩了甩袖子,继续喝闷酒。
毛舞操则吧嗒吧嗒嘴没有说话。
直到半个时辰后,泥池中的怀玉的法身才吸纳了足够的灵泥。只是令怀玉奇怪的是,法身方一吸纳灵泥完全便和其本尊脱离开来。此时怀玉才发现,无论是法身还是本尊,都失去了的控制。
怀玉意识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法身浮出泥面平躺在泥沼上,其本尊则翻了个身,后背贴着法身仍旧浸在灵泥里。对于这种突发的状况,他的法身想要呼喊石崖上的石颅却不知为何根本呼喊不出来。
石颅察觉到怀玉的法身浮出,只是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见其没有什么异状,便又闭上双目专心炼化起体内的灵泥来。
待到怀玉的本尊和法身后背贴合完毕,生灭渊泥面和泥中的石壁上忽地浸出血红的泥浆来。那血泥初时只有少许,可不多时便似泉水般涌了出来。
石崖上,正在饮酒的五个人嗅到了血泥散发出的血腥之气掺杂着犹如桂花般的异香,纷纷聚到了石崖边。
“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生灭渊还会出现这种状况啊?”侯二诧道。
“是啊,即便是异族入侵,也不会是这般景象啊。”素衫书生道。
“小子,你这朋友到底是何身份?”墨髯汉子冲崖边盘坐的石颅道。
“你怀疑生灭渊生变是因为这小子的原因?”毛舞操指了指渊底的怀玉冲墨髯汉子道。
侯二:“若不然呢?”
石颅皱了皱眉,注视着池底的怀玉,纳闷儿道:“石贤弟怎么总能惹出不寻常之事来?”
见石颅并没有正面回答墨髯汉子的问题,素衫书生道:“小子,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个是夜十九的有缘人?”
石颅闻此转过头来瞅向五人,沉吟片刻后道:“你们认识夜前辈?”
侯二:“哎呀,还真是,哈哈。”
素衫书生:“不错,我五人皆是十九的故交好友,他是不是使用五绝遁阵回到五绝星了?”
石颅并不作答,一脸严肃道:“你们说是夜前辈的朋友,我就信了么?”
“哎,你这小子……”侯二正要上前对石颅出手,却被素衫书生拽住。
“我等确实是十九的朋友。这但你若是存疑也无妨。只是现下生灭渊中出现的状况实在是闻所未闻,还望这位朋友能将你同伴的实底交于我等。”鹅黄衫女子缓声道。
石颅思忖片刻,尔后冷着脸道:“无可奉告!”
“小子你就是欠!”侯二终是控制不住,挣脱了素衫书生冲向了石颅。但见其右拳在击向石颅的过程中有灰气似是自虚空而来,在其上急速汇聚,灰气之中阴雷阵阵,还有厉鬼嘶吼之声。
“怨魂拳!”
石颅见此淡然一笑,并无其他动作,只是将本体现了出来。
这下倒好,由于用力过猛,侯二一拳击在石颅本体之上,非但没伤着石颅,反而将自己的右胳膊自手肘、肩胛处震断。
可怜侯二也是如怀玉那般法身、本尊融合一处的。虽然这一下其法身没有大碍,但是其本尊的胳膊确实是断了,就连骨茬儿都露了出来。其本尊吃疼不住,当即昏厥了过去。
侯二急忙将法身和本尊分开,尔后其法身将本尊抱住。
鹅黄衫女子见此,忙上前施术为侯二本尊疗伤。
侯二法身怒不可遏,还要再次冲上来,却被毛舞操拽住了。
墨髯汉子走上前,抱着肩膀冲石颅道:“想不到十九和你关系如此好,竟然将夜家《五绝灵枢仙经》中的五绝阵交给了你。”
石颅面无表情道:“夜前辈确实是将五绝阵传给了我。不过,这是我的本体。”
“什么!”素衫书生神色激动,上前道:“五绝阵唯有逆转大阵之后任其自行运转才会产生阵灵。可那样的话需要不少魂力支撑,而且是以吞噬魂力为代价的。夜家《五绝灵枢仙经》中的《九世诀》修炼之时需要修炼者心持善念,不可妄杀生灵。十九怎么会在修炼《九世诀》之时将五绝阵逆转。”
石颅面现黯色,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若你们真是夜前辈的好友,那便自行去问他好了。”
墨髯汉子:“那这么说,下面的这位朋友才是十九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关键的一位有缘人了?”
石颅颔了颔首,闭上双目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