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淏水边归来之后,姜音葵带着怀玉在水边写好的信笺,未作停留,便返回无尘了。
三天后前往中州举行了正式的收徒仪式,怀玉便返回了南域。毕竟铁燕的授艺师父多不胜数,铁家不过想要一个师徒名分而已。故而怀玉不需要留下来指导铁燕修行。
没了宗门的招揽,怀玉的生活复又归于平静。正好一切都准备妥当,怀玉便决定要凝出法身。至于修行的地点,怀玉选在了赤海以东,人迹罕至的溟海西海岸。
法身乃是以元灵之体为基础凝出的魂力和灵力的结合体,以怀玉凝出的魂晶的个头儿,足够资格结出法身了。
只是虽然一切准备妥当,可是要成功地凝出法身,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将近百万颗上品灵石释放出来的灵力用魂力压制成液态,再以拘灵的手段将灵液化成人形,对于魂力的控制能力是有极高的要求的。而且若是用灵石中的灵力来聚出法身的话,还需要请阵师摆下拘灵阵才行,不然近百万颗上品灵石释放出的灵力会有大部分散逸消失。若真是那样的话,所需的上品灵石的数目就是昊极宗、紫阳宗这样的擎天巨擘承受起来也是吃力不小的。
不过有地涌五色并蒂莲的怀玉是不需要考虑摆拘灵阵一事的,毕竟此异莲可以随心控制,不似灵石那般难以做到自如运用。
只是以怀玉的魂力的强韧度,做起凝聚法身这件事来,也非易事。
白云苍狗间,韶光逝十年。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溟海边半空中,一团人形的灵光在忽大忽小的扭曲挣扎中渐渐稳定下来。这灵光躯壳通体灰色,与其下方屏息凝神注视着的怀玉等高,体态也相仿。灵躯之上,灵液不间歇地流淌着,却又囿于灵躯之上。
灵躯二目紧闭,面目亦甚为模糊,还需要些时日来细致地凝出。灵颅内裹着的,便是巴掌大小的火昱。灵躯的四肢及膺中,则各有一株异莲。在找到将五株异莲合为一株完整的地涌五色并蒂莲的方法之前,怀玉便以法身灵躯己身为壤,来栽养这五株异莲。
这法身聚出之后,便不能再似元灵之体那般可以随意收回了。想要将其收起,唯有与本体融合方可。故而怀玉又费了三天时间,将法身与本体自如地融合一处。
轻舒口气,怀玉将身上的衣衫褪下,在溟海的咸腥的海水中略微浣洗一番,用力拧了拧,便又穿在身上。昂首望天,已是阳炎西下,怀玉又眺望了一眼墨色的溟海,便欲转身离去。只是他身子方转了个半截儿,其身周忽地漩光一闪,刹那间眼前已是别样天地。
怀玉有些目眩,似是入了传送阵那般。
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怀玉正要亮起指端炽焰,周围却猛地燃起了火把。借着火光,他这才看清自己所立之处。这一看清不打紧,他整个怔在当场。因为眼前不是别处,正是西岭柳蝉山山腹内的那个困有一无名老者的山洞,那个邢奇用来困住寒山宗众人的山腹内的石室。身前不远处,那鹤发老者依旧闭目而坐,似是未察觉到他的来临。
片刻后,怀玉平复了下心情之后,仍旧立于原处,边四处打量边沉吟思忖。对于自己缘何甚为突兀地被传至此处,他是没半点儿头绪,不过对于是谁将自己传送来的,他却是已有了猜测。有能力将自己霸道地传至此处的,怕是只有气海丹田内的翡草以及眼前的这个神秘的无名老者了。毕竟,那天,老者能在可将断龙石轻易透过的血色鞭影的抽打下安然无恙。只是对方为何始终紧闭双目,他却不得而知。
怀玉依稀记得,这柳蝉山包括这山洞在内,可是下沉到地下不少。自己现在怕是就在地下吧,他心中如此想到。
老者平静端坐,犹如泥胎石像。怀玉却不敢大意,若是翡草将自己传来的但无需担心,怕只怕是眼前的神秘老者将自己拘来此处的。虽然翡草会护着自己,可若是眼前的老者无视翡草的拦阻,强行将自己召来的,那就不妙了。老者同翡草之间到底谁高一筹,他心里也没有定论。
怀玉寻觅良久,依旧未见有何出处。此处深处地底,他也不敢肆恣破坏。若是引起坍塌将自己埋了倒不打紧,只是那样的话,前方的老者定会受到惊扰。
正在怀玉犹豫之际,忽地自老者上方的岩石中,猛地探出一根血色鞭梢。血鞭如灵蛇般倏忽间到了怀玉身侧。他正欲躲开,却愕地发现身体已经被一股莫名之力禁锢在原地,动不了了。
血鞭鞭梢点处绕过怀玉回转过来,搭在血鞭之上,正将他套在期间。尔后血鞭一扯,竟将他方凝出不就的法身拽了出来。
怀玉惊魂出窍,木呆呆看着自己的法身被血鞭拽着,往老者身前而去。原本闭目似入定的老者,此时猛地睁开了双目。
怀玉眼睁睁看着法身被拖进了老者体内之后,方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只是,怀玉却没有当即上前欲夺回法身,也未选择退后戒备,而是陷入了沉思般的呆立。
老者体内,解脱了血鞭束缚的怀玉的法身正戒备着。却忽地发现老者识海内的一团墨色魂力正透过法身,死命地向着自己的魂晶方向钻去。
怀玉诧异地瞅着那墨色魂力,并未采取何举动。只因那团墨色魂力当真是太过弱小了。虽然它有些特异,并未在自己的魂晶的威压下有丝毫退却,仿似不受影响。但是那魂力与魂晶相较起来,就好比蚍蜉与参天巨木一般。
墨色魂力轻易地透过领域碎片,触碰到了六棱柱状的魂晶,可却在下一刻被魂晶弹将开来。可其却复又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直到数十次的失败过后,那墨色魂力依旧不见疲态地一次次冲向魂晶。
见此,怀玉不由皱起了眉头。有如此执念的魂力,却又如此孱弱,唯有逝者体内的残魂方能如斯。
想不到这神秘的老者竟已坐化。那么,将自己拘来此地的,唯有体内的翡草了。只是这老者单凭一具肉身就能抗住自己也没信心能正面抗衡的血鞭,怕是其生前修为要高出自己不少。难道这老者生前竟是一名圣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