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潇一个人出了金玉阁,往杂物房的方向找。头顶的太阳正毒,一把绢扇已遮挡不住多少,刺眼的阳光直令人睁不开眼睛。王若潇用手挡在额头,急急转入一处帘廊,却撞到个人。
帘廊里蔓延生长的紫藤正好遮挡住耀眼的阳光,王若潇看清来人,一身湖蓝色玉带袍,银冠金边镶白玉,面容俊朗,眉眼之间与张谢安有几分相似。莫非……这就是张家大少爷?
王若潇还不肯定,男子已经打量出她,温雅而笑:“你必定是二弟新婚的妻子吧?”见她一脸疑惑,他主动解释,“我是张谢君,谢安的堂哥。”
果是如此,王若潇恍然,微笑说:“原来是堂哥,刚才真是失礼了。”
张谢君摇摇头“无妨。”他又问,“你这么急匆匆的,一个人要去哪儿?”
王若潇说:“我要去杂物房。”
张谢君奇怪问:“你身为二少夫人,有什么事要你亲自去杂物房的?”
想到这儿,心下无奈一叹,王若潇回答:“说来话长。金玉阁的丫鬟小厮在谢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天气炎热,前一次不肯放冰降温,今天勉强去了几个人拿冰,苦苦等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我这心里着实好奇,这杂物房离金玉阁是有多远,还是这冰有多大,竟能人几人迟迟不归!”
张谢君跟张谢安关系向来不错,听闻王若潇此话,张谢君紧紧皱眉,气怒道:“不像话!二弟对金玉阁的下人管教向来轻慢,现在竟然欺负到弟妹头上!我同你一起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借口好说!”
说罢,直径往杂物房去。王若潇本担心自己说不过那些下人众张嘴,有张谢君的随同顿时放心不少。到了杂物房,外头太阳猛烈,丫鬟小厮都躲在屋子里。见张谢君和王若潇前来,杂物房的小厮急急忙忙赶出来迎接。张谢君出口便问:“金玉阁可来此取冰?”
小厮紧低着头,支支吾吾说出一个“有”字。这时,边上的一件小房门开了,站在的正是金玉阁的小厮。小厮见到王若潇,脸色唰地一白,大约是心虚,对方还没说话就“噗通”跪在地上:“大少爷!二……二少夫人……”
小房间里顿时有了动静,挤出三两个丫鬟小厮,见到王若潇惊诧不已,再见到张谢君,面色齐刷刷的白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张谢君大步上前,怒斥道:“让你们取冰,你们倒好,在这儿纳凉,要二少夫人亲自来催,实在不像话!”
丫鬟小厮个个压着脑袋不说话,屋子里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大少爷,是奴婢的错,如果二少夫人要罚,就罚我吧。”
木门轻微一动,碧珂扶门框而站,脸色看起来不好。此时,另一个丫鬟低声解释道:“大少爷、二少夫人,碧珂姐姐前几天中暑,今天还没缓过神来,刚才又被毒太阳一晒,受不了晕倒了。二少夫人不要为难碧珂姐姐,咱们……咱们现在就把冰送到房里!”
王若潇拧着秀眉摇头:“罢了,你们带碧珂回去休息。”
丫鬟眼睛一亮:“谢二少夫人!”
碧珂被两个丫鬟扶着回房,张谢君对另几个小厮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把冰抬到金玉阁?”
小厮吓得哆哆嗦嗦,连连点头,跑到库房去取冰。
王若潇心知肚明,如果那些人真的在意她下的命令,即使有一个人病了,也能在第一时间办妥主子要求的事。很明显,这些人拿着碧珂当借口,一个个都不情愿为她所令。再者,碧珂在金玉阁的时候分明很正常,前几日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即使王若潇再怀疑,她在张家威严甚少,揭底纠缠反而不利,到时候捞个尖酸刻薄毒妇人的名号,得不偿失。
这些下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若非张谢君陪她这一趟,这些人大概还不会这么听话。王若潇感谢道:“今天多谢堂哥!”
张谢君摆手笑笑,心中也明白地很:“无碍。二弟向来对此事不放心上,这些下人还需要弟妹你亲自管教,平日严格锐硬些,他们也不会变着法反你。赏罚分明,也是最好的捷径。”
王若潇点点头:“谢堂哥提醒,若潇一定谨记在心。”
张谢君“对了,二弟跟伯伯今晚恐怕赶不回来,晚上你自个儿请安后就歇息吧。”
王若潇惊讶,迟疑了一下点头。张谢君安慰说:“生意上的事走不开,你能明白的。只要不是去些寻花问柳的地儿,你便放心吧!”
被他一说,王若潇脸颊微红,低下头。张谢君说话向来坦白,觉得说这事儿没什么,就没在意。跟张谢君道别后,王若潇回到金玉阁,带着赵静霜见过云氏得到同意之后,便安排赵静霜在凉爽的东厢房住了下来。
暂时摆脱王家的赵静霜像一只刚出笼子的小鸟,心情轻快不已。早就听闻张宅比王宅还要大个一半,可白日天气太热,没能让王若潇领着转转,到了晚上便独自出了金玉阁。据说张宅有一方翡翠园,比王宅的锦园还要大,四角分设亭台楼阁,每一处地方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赵静霜想去看一看。
菱纹从一出门就对张宅陌生的环境忐忑不安,见她东瞧西看的,赵静霜不高兴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自己回去吧。”
菱纹为难,想让她一同回去:“小姐……”
赵静霜不悦道:“叫你回去没听见吗?我想一个人走走。”
菱纹提醒说:“如果是在自己家奴婢放心,可小姐,这里是张家。”
赵静霜冷笑一声,拈指折断手边的一朵蔷薇:“张家又怎么了?难不成张家的人还会把我吃了?有人问起来,我便说是二少夫人的姐姐,谁敢为难?”说着,自行而去,察觉菱纹仍在后面跟着,转身怒视道,“不要再跟着我!”
菱纹僵在原地,只得呆呆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