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称继续往上一翻,将红盖头完全挑起。喜娘招呼丫鬟送上百合银耳莲子汤,预祝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眼前的视线终于明朗,抬起一双水敛眸子,王若潇望着站在面前的张谢安。两人还没看上第二眼,喜娘便急急让张谢安在榻上坐下,向两人递上热乎乎的莲子汤。
自娘家出来就没进过食,闻到莲子汤香甜的味道,肚子里的胃虫又开始闹腾。王若潇面装镇定端汤,仍然保持大家闺秀之典范,小小抿了一口,还想再喝第二口的时候,喜娘却让人将汤收回去了。虽知一些小礼节只是做做样子,但那一口汤惹得王若潇更感饥饿。
欢欢腾腾在新房里又闹了一会儿,喜娘总算揣着红包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云溪三步一回地望着王若潇,最后也退了出去。这下,房里只剩他二人了。
沉寂片刻,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张谢安首先打破沉寂,清了清嗓子,往王若潇身边挨了挨,关心问:“还好吗?你的脚……”
因为他的靠近,王若潇紧张得额颊冒汗,垂着头回答:“在轿子里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温和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张谢安弯身去碰她的脚。
“哎!你!”王若潇想阻止,可也来不及了。
张谢安心思细腻,王若潇在轿子里的那一下可不像是崴脚。果然,她的右脚上包上了一层简单的纱布。当面拆穿谎言,王若潇也只好小声坦白:“被一根小针扎了一下。”
张谢安心中一紧,匪夷所思:“怎么会有针呢?鞋里的还是在路上扎的?”
那根针卡在鞋边里,经过走动斜歪在鞋中,所以才会在扎到脚上。如果是从外面扎进来,应该从鞋底刺进来才对。但王若潇不想因此多生事端,于是向他点点头,说是路上,总不可能他还会检查自己的鞋子有没有针眼吧!
张谢安叹了口气,起身往外室走。透过微光闪动的珠帘,王若潇看到张谢安从桌子上端了两个糕点盘子,又顺手撩了壶酒。
“房中也只有这些东西,这酒我之前特意吩咐了,味道很淡。”张谢安将盘子和酒壶放在离榻子伸手就能够到的案桌,对王若潇说。
王若潇十分感动,她素未喝酒,但新房之中只能摆酒,张谢安这一细小的行为足以让她暖心。挨饿一天,又被莲子汤勾起食.欲,王若潇早就迫不及待,可碍于张谢安,纹丝不动。嫁为人妇需要注意的要点中便有丈夫先动筷子,妻子才能动筷的规矩。
许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张谢安马上夹一块绿豆糕咬一口。身边的王若潇这才动了动身子,跟着他夹起绿豆糕浅尝。张谢安忍不住笑出来,对她说:“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多规矩,瞧你对我心惊胆战的样子,我就这么恐怖?”
王若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想起平日在王家,母亲在父亲面前总是恭恭敬敬,但也不似她这般不自然,那要怎么做才能自然一些呢?
左想右想,王若潇脑中空白一片,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怎么的就去夹了一块绿豆糕递到了张谢安嘴边。张谢安明显愣了一愣,王若潇涨红着脸,咬咬唇说:“吃!”张谢安瞪大双眼,英俊的脸上满是惊讶,王若潇觉得不妥,补充道,“服侍相公吃。”
张谢安垂眼看了看,避开王若潇的筷子,细长的手指拈着小巧的绿豆糕想了又想,问她:“糕点吃多了太甜,不如还是让人去小厨房做点其他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若潇的神情变化,果见她眉头舒展,于是不及等她答应,便起身去门口嘱咐婆子去了小厨房。
如果要王若潇以这两盘甜点填肚子,铁定得甜腻了肚子。王若潇刚入张家,难免不好意思开口,想着随意吃一些便算,不想张谢安主动换了新口味,倒令她省去一桩担心。
很快地,婆子带着丫鬟端着芙蓉汤及三式小菜进来。张谢安并没有让他们很快退下,他也觉得独处紧张,或许有旁人在,王若潇会放松一些。张谢安在外面陪客的时候已吃喝了不少,让婆子去煮了碗醒酒汤来。
有旁人在屋子里,王若潇果真放松不少,乖乖先喝了碗汤,又填了点饭菜。张谢安缓缓喝着醒酒汤,百无聊赖地等她放下筷子。婆子马上让丫鬟们将盘子都端了出去,又吩咐拿来些热水让两人洗漱,最后带着众人再次笑眯眯退了下去。
房间再次陷入僵局,王若潇把沉重的发冠簪钗取下,从铜镜里望着身后准备脱喜袍的张谢安。她深深呼了口气站起来,也该……该施行周公之礼了。
她向张谢安走了两步,张谢安却毫无预兆地转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触在一起,王若潇顿时泄了气惊慌失措。她紧张搓着衣角,低着头缓缓踱步过去,小手伸向张谢安的衣带:“我……我给你宽衣。”
哪知,张谢安似早有安排,轻轻推开她伸来的手,摇摇头:“我们彼此不为难彼此,各自早些休息吧。”
王若潇诧异地抬起头,肚中柔肠百转。正在这时,目光被窗口忽然闪过的影子吸引过去。影子在门外蹲下,王若潇疑惑不解,心里更是发毛,压低了声音跟张谢安说:“我看见有人在门外……”
“别说话。”张谢安神色紧张,拿榻边上的扇子一挥,熄灭近处的烛光,只有远处两盏红烛闪闪烁烁,两人顿时笼罩在微弱而**的光线中。王若潇还没反应回来,张谢安突然反身一推。她摔在榻上,惊讶问:“你干嘛?你刚刚不是说……”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这倒在床榻上的声音和戛然而止的话语在外人听来十分**。随即,蹲在门外的人又听见衣袍扯动的声音,这才捂着嘴悄悄撤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