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转过头,狐疑望着她:“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想到原因,王若潇叹息不已,回答说:“依我如今的身份,张家的夫人们不想让我住在张家,更不想让我跟张公子有任何来往。若只是单单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张公子若要找,依然找得见我,可送到中天竺寺……这是尼姑庵,岂有让男客随意进出的道理。况且,说不定我会喜欢上这里安静祥和的气氛,明天就出家摒弃红尘了呢。”
云溪瞪大圆圆的小眼睛,紧张道:“四小姐,你可不会真的要出家吧?!我……我可不想跟着你做小尼姑,你可不能出家!”
王若潇擦干手,笑她:“这只是张家夫人打的赌罢了。就算我不出家,这段时间张公子也不会来跟我见面了。云溪这般心急做什么?莫不是你心里已有了人,这么不愿跟我住在这与尘隔绝的地方?”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云溪连忙解释:“没有呀!奴婢只是觉得……整日诵经念佛实在是太无趣了,寺庙里边还不能大声喧哗,实在压抑的很!奴婢信奉佛祖,只要有空上来烧烧香许许愿就可以了,可不想真的变成尼姑!”
王若潇自然也没想到自己当尼姑这事,可如今住在寺中,就是佛祖的缘客,必须心诚意净,为徐氏诵经平安,也当是修身养性。盼望王志承能快点回来,还徐氏一个公道!
王志承和王志礼匆匆从苏州回来,连夜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表面上王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丫鬟小厮进出如常,却不见小姐和少爷。陆氏没料到他们会早归,心中便已猜到是王若潇比她先去了信。吩咐丫鬟在正堂备好茶点,可王志承心急如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他先问陆氏:“怎么家里都不见其他几个人?”
陆氏笑笑说:“天气热,几个孩子都不爱出来走动,这会儿估计正在午觉。”
王志承:“把他们都喊过来!”
丫鬟们神色紧张,分头跑向各个轩阁。陆氏望向王志礼,王志礼亦是绷着脸不言一话。陆氏快速打了个腹稿,五官一纠“噗通”跪在地上。王志承和王志礼都吓了一跳,王志礼这才理会扶起她。陆氏则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眼泪“唰唰”往下淌,抽泣说:“大哥,你要怪我,我没有怨言,想必你赶回来已经得知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不愿意的。”
原本王志承是恨着陆氏,现在陆氏这般,叫他心头的怨恨全部都弱了下来,为难至极。焦愧不已的王志礼干脆跟陆氏一起跪在王志承面前,求情说:“大哥,相信这件事辰娘也是逼不得已。但事由辰娘而起,大哥若要怪,也请把我一同怪了吧!”
王志礼刚刚失去王若汀,就连曾经最喜欢的方姨娘也疯了,对于陆氏这个妻子他是额外珍惜。
可王志承又何尝不珍惜自己的妻儿!王志承痛心不已,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捂着额头哀声痛惜。
这时候,闻讯赶来各轩阁的人也到了。赵静霜和王高远一样被禁足了好几天,看到王志承,通红的眼眶顿时落下两行热泪,跑到他身边哭喊说:“姑父,若潇被他们赶走了!”
一旁的许嬷嬷低声嘟囔:“什么叫做赶?赵小姐说话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王志承怒瞪许嬷嬷,许嬷嬷立马闭上嘴,站在一旁。陆氏满脸委屈,低声愧疚解释:“我本是想要等大爷和二爷回来,可没想到大嫂会……会自尽。富贵把一切都招了,我气不过就想先打他那么几板子,可他却没承受住。这件事闹开了,王家无论如何也挂不住脸,只好让若潇先到外面避一避,这几天街坊领居的议论才安分不少。”
即使陆氏说的有头有尾,但王志承是千百万个不相信,他痛心斥责:“卖身葬母也是你出的主意,你若真怕王家丢脸,怎么会让若潇卖身葬母?!”
陆氏抬起头,脸上未干的泪渍使面色看起来十分憔悴:“大嫂和若潇的事,我做得哪里不对,我都甘愿接受责罚,绝不推卸!”
嘴角处泛起丝丝自嘲,王志承说:“春荣已经死了,罚你还有什么用!你说春荣跟富贵有染?简直可笑,我是一百万个不相信!当初你们都已经若潇是早产,其实只有我跟春荣知道若潇是春荣还没正式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怀上的。”
王志承这番话是谁也没想到的。陆氏愣了一瞬,轻轻开口:“那么大嫂这几年的漏帐……”
疲倦蹙着眉,王志承手拖额,想到已经死去的徐氏悲伤不已:“她勤俭节约,漏出来的帐能花到哪里去!辰娘啊辰娘,我恨不得拿你赔命!可是拿了赔了命,春荣还会回来吗?你还让若潇卖身葬母!若潇跟她娘一样自尊强烈,你身为她伯母,看着她长大,你如何忍心,如何狠心!”说到王若潇,王志承一下子站起来往门外赶,“现在若潇在张家,我马上亲自接她回来,春荣的尸骨也必须葬在王家祖坟!”
王志承赶到张宅大门前的时候,碰巧看到张谢安从里面气冲冲出来,后面追着几个小厮丫鬟嬷嬷。张谢安曾到王家与王高远聊天时见过王志承,看到王志承到访立即明白是为了什么,一面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张谢安礼貌向王志承作揖,王志承哪还等得了,焦急问:“若潇呢?”
说到这儿,张谢安面露愧色。王志承又瞧瞧他身后跟着的一大帮人,心头一紧,惊急道:“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话说张谢安从邻镇办完事回来,已经是王若潇离开张家的晚上。面对空荡荡的静玉阁,张谢安滋味难平,联想到自己被派去邻镇,更觉得此事是早有安排。来到瑞明轩问云氏,云氏始终不肯说出王若潇的去向。张谢安只好自己去找,在城门得知并未有类似女子出城后稍微松了口气,带着青河搜遍每一件空屋和客栈,但依然没见到王若潇的身影。云氏终究是心疼儿子,心疼他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找人,只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