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谬赞了。”王若潇微微红着脸,稍抬了抬灵眸。
云氏心里可惜,要不是王若潇被王家赶了出来,倒真能跟自己的儿子配成一对。刚才林氏和吴氏一齐来瑞明轩找她,说起住在静玉阁的王若潇今早要走却被张谢安拦下来的事,都说张谢安被王若潇迷了心智,必须赶紧分开,否则张谢安跟钱庄肖老板之女的亲事就岌岌可危。
想到这儿,云氏在心里不断叹息,只能由着林氏说话。
林氏面含笑意,将王若潇叫到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说:“王姑娘,近日王家发生的事,我们原本是没兴趣打听的。但因为你是谢安的朋友,所以我们也基本了解了,其中的是是非非我们不做判论,王老爷和王二爷收到你的信相信也会很快返回。你母亲走得孤独,就连给她诵经念佛的人都没有。可是这诵经之事必须要最亲的人来做才奏效,才能让她在路上走得顺利。可惜王家人那般待你跟你母亲,想必是没人为她诵经了。”
林氏的直言不讳让人很是措手不及,云氏打量王若潇的神色,她依然面带微笑,更多的是沉着和耐心。
林氏接着说:“今天我派人到中天竺寺跟里面的师父打了招呼,他们愿意让你去寺里暂住几天诵经念佛。若潇你看……那毕竟也是好事,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你若不愿去,也是可以的,这种事心诚则灵。”
王若潇似乎早有预料,不惊不讶温婉:“为母亲诵经,若潇自然愿意。”
林氏眉间稍有一蹙,又很快舒展,面感宽慰:“明天早上我便派马车送你过去,你暂且在那儿静心诵经,王家那边我们帮你注意着,你爹一回来,我们便派人告诉你,好让你们团圆。”说着,便起了身,嘱咐王若潇早些休息,跟另外二位夫人退了出去。
林氏、吴氏和云氏一同走在长廊上,夜幕将四周变得安静,廊道上的灯笼闪闪发光,随着步行,紧蹙双眉的脸庞忽明忽暗。云氏心里打着鼓,她知道林氏并不高兴,方才在静玉阁蹙眉那一瞬,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吴氏首先打破沉寂,开口说:“这王若潇究竟安的什么心,以为想留在张家,却答应得那么快,如果想离开张家,上午为什么要跟谢安回来。”
在一盏圆灯前,林氏停下脚步,侧着身淡淡望着云氏:“看来真的只是谢安一厢情愿,三妹可要好好劝劝谢安,万不能让那小妮子利用了。王若潇到中天竺寺一事,三妹最好也别告诉谢安。她若还是王家之女倒还好,可外面流传得难听,我们张家是不可能要这样的人。三妹心疼谢安,但这次可不能心软,否则就是害了自己的儿子,连累张家染上臭名!”
林氏说话向来耿直,云氏早就习惯了,点头应了她。
静玉阁恢复往常的冷清。
云溪嘟囔:“原来这三位夫人是来下逐客令的,还把话说的那样好听。”
王若潇沉默着洗漱上榻。林氏、吴氏和云氏三个一起到静玉阁,已是给她最大的面子,亦是给她最重的压力,她只好识相接受。她今早要走又被张谢安劝了回来,她们是知道的,而张谢安承诺明日带她去别处安顿想必她们也是知道的,可她们要的,是她跟张谢安再无往来。
她原本就不想打扰张家,相比之下林氏今日的决定,反而叫她更安心一些。
清早,天微微亮,王若潇便已经准备好了。金嬷嬷、于嬷嬷和赵嬷嬷将她送上马车,赵嬷嬷趁另外二人没注意在王若潇手里塞了一只红色锦囊,随后车夫挥动马鞭,车轮碾转。王若潇从窗口望出去,赵嬷嬷已经跟着金嬷嬷回了大门内。王若潇打开锦囊,原来里面是两锭银子。
云溪惊喜道:“哟,赵嬷嬷真好!”
王若潇说:“赵嬷嬷与我非亲非故,怎么会拿自己的银子给我们。”
云溪疑惑着不敢确定:“难道是赵嬷嬷的主子云夫人?”
王若潇:“或许吧。”
云氏心疼自己的儿子张谢安,她也以为张谢安心底喜欢的是这个姑娘。虽然林氏不许王若潇跟他们有任何来往,可作为母亲的云氏,到底还是偏心儿子多一些。
中天竺寺在天竺山和灵隐寺之间,共有三座天竺寺庙。在稽留峰北面的,便是中天竺寺。颠婆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总算停了下来。此时的太阳斜斜挂在东边,天气逐渐转热,从山上吹下来的风倒是十分凉爽。
只是这长长的寺阶,看上去比灵隐寺的还要长上好几段。王若潇鼓了一口气,快步上阶,若再慢一些,天气就越发没法忍受。
稽留峰沿途的风景十分秀丽,越往山上,空气就越凉爽。高大茂盛的树木挡去头顶的阳光,细嫩的百花开满整个树梢,经小风浮动,从半空潇潇洒洒而落。王若潇喜欢这样的风景,中天竺寺比灵隐寺安静,的确是个平心静气的好地方。
有了这些喜欢的景色,攀爬长阶自然也不觉得久了。寺门前,一位略微消瘦师太早已等候,王若潇擦擦额头的细汗,微笑上前。
师太从林氏信中所描写的认出缘主是王若潇,轻念一声“阿弥陀佛”,请她入后院休息。中天竺寺的后院便是僧房,给王若潇准备的屋子在一棵大榕树下,正好挡去灼热的阳光。对此,王若潇十分感谢。
寺庙简朴,能为王若潇空出一间大屋子已然不错,里边放了两张chuang,云溪得和王若潇同住一间。当然,王若潇是不介意的,毕竟云溪从小服侍那么多年,彼此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况且在佛的眼中,众生平等。
云溪从屋外逛到屋内,趴在窗子上看着大榕树上造的高高的雀窝:“中天竺寺风景真好,还能住一间屋子,本来还以为要跟师太一起住呢!”
天气太热,手心出了不少汗,王若潇将手浸在打着山水的盆子里,淡淡说:“自然是要不错的,否则怎么留得住人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