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潇这般不适并非一次两次了,金玉阁里的丫鬟年纪尚小,诸多不懂,担心她的身子想找大夫来瞧一瞧。可如果大夫一来,怀孕之事一定无法掩藏,王若潇又转念一想,只是近日作呕越发严重也不知腹中胎儿是否安康,再者随时间流转,这肚子怎么掩盖也瞒不住了。王若潇斟酌再三,终是受不住这阵阵酸味,许了丫鬟找来大夫。大夫来后,为王若潇开了一副安神安胎的药方,怀孕一事也便从金玉阁里迅速传了开去。云氏得知消息,喜上眉梢,跟张琬静高高兴兴来瞧王若潇。
这件事坦白之后,王若潇越发挂心在外的张谢安,向云氏问起张谢安的情况。云氏前几日接到书信,但怕家里人担心所以并未坦言,现下王若潇问起,她只好说:“他们四人一去,本数月便回。不过临时又接到别的邀约,路途遥远,恐怕还要半年。不过你放心,谢安虽然不在,但是娘会好好照顾你,让你的孩子都平平安安。”
打自进门,云氏对自己一直很好,王若潇心中感激,也颇为感动。现下张家上下内外皆由云氏掌管,的确没有恼心的事。
张琬静表现出少有的安静乖巧,目光在云氏和王若潇身上来回流转,小声说:“云夫人、二嫂,我有一事相求。”云氏和蔼地点点头,张琬静说:“我娘……也禁闭了许久,能不能先放她出来透透气,等爹回来了再让她回去也不迟。”
云氏和王若潇相视一眼,面有难色,张琬静连忙保证:“我会看好她,让她规规矩矩,不打扰二嫂养胎!”
云氏微笑:“既然如此,你便去带她出来吧,有什么需要支会我一声。”
张琬静欣喜若狂,连声感谢,奔去祠堂。
小厮到王家报喜,王若潇很忧心,也不知王家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哪知家中其然并不是如自己想象那般,小厮回来的时候还带着王家两大马车的礼物补品,还有一个小丫头是王志承专门拨给王若潇使唤的。
丫头抬起脸,王若潇惊讶道:“云溪,你怎么来了?”
自云溪回来后,王若潇便让其在王家养伤,现在的云溪衣着干净、面色红润,伤已大愈。她跪在地上,仰着头恳求说:“恳请四小姐让我回来吧,你现在身怀有孕,赵静霜又住在张家,我担心她对你不利。”
王若潇先扶起她,一起坐在软榻上:“可是……她对你……”
云溪咬咬牙:“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定让她吃一吃苦头!”
吃苦头?云溪这丫头乖巧但有时候也鬼机灵,可是王若潇摇摇头:“我是受张家大少爷之托让她留在厢房,她不得有闪失。”
云溪擦擦眼角的泪花,哼一声:“我不会伤害她,可是坏人做了坏事,心中有鬼,自行不慎又能怪得了谁。而且我保证这一次之后,她不敢再对四小姐得寸进尺地欺负了。从前四小姐心软没看穿她,她便是利用你,拖累你,还想害你,难道你就不想……不想稍稍的出一口气?”后面的话压低声音,她轻笑一声,伏在王若潇耳边告诉自己的计划。其实对赵静霜的所作所为,王若潇心里一直闷着一口怨气。她转念一想,既然云溪要折腾折腾,那不如干脆就坐看好戏?
入夜,天色大暗。无所事事的赵静霜早早卧在榻上绣花,院中冷风嗖嗖,窗扉轻动,突然被一阵外力轻轻推开。赵静霜放下书,透过粉色帘帐望向昏黄的屋内,猛地发现门边站着一个黑影。她一个惊吓,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恐,开口问:“菱纹,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门边的人没有说话,手上端着一只木盘,上面盖着一张红布,披头散发缓缓走出阴影。暖黄色的烛光闪闪烁烁照在身上,映出半张熟悉的脸庞。赵静霜冷吸一口气:“你……云……云……”她大吸一口气,闭住眼睛嘶声大叫:“菱纹!菱纹!”
走廊外响起混杂的脚步,屋内的人在原地站定,直直盯着她。菱纹推开门,也被屋内的人吓了一跳。几个丫鬟挨近屋子,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赵静霜从床榻上下来,掀开帘子仔细一看,那张脸真的是云溪!可她……不是已经……
云溪喜眉一笑,将手上盘子的红布扯开,露出一只玉盖碗:“云溪是来给赵姑娘送夜宵的。云溪刚从王家过来服侍四小姐,听说赵姑娘在厢房,于是便也煮了一碗送来。”
菱纹从后绕过来,盯着她的脸颤颤问:“云溪……你……你不是死了?”
云溪噗笑道:“菱纹你说什么呢?当日在桂州我的确出了意外,还好福大命大回到了王家。我已把事情经过都告诉四小姐和王老爷了,他们会为我做主,我就不担心了。”
赵静霜瞪大眼睛,低声问:“你……你都告诉他们了?”
云溪点点头,将夜宵放在桌子上:“是啊。可说到底人都有感情,如果那个人再做出害人之事,一定交之官府郑重处罚!宵放在这儿,你慢用。”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赵静霜至始至终还没真正反应过来。云溪突然出现实在太过意外,而且当初是她……失手把云溪推入河中,如果王家和王若潇都已经知道这件事,那她……难怪,王若潇会在一夜之间对她不再信任,处处提防!
菱纹打开玉盖子,里面是一碗银耳羹。赵静霜闻到甜腻的香味突然发火,发疯似的大叫道:“去倒了!倒了!”她瘫坐在椅子上,上午才传出王若潇怀孕一事,晚上云溪便到了张家,她相信云溪此行并不简单,多半是王若潇的有意警告!想到这儿,赵静霜心里堵得发慌,好像是恼怒,又好像是被揭穿恶行之后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