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孤寂,以及,让人狂躁的忧虑。
啊!
一声尖叫,短短瞬间,便彻底的被黑暗吞噬,就连发出声音的空槡,都听不到自己的尖叫。只有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空槡才会这样发泄。
“你是谁?”
无尽的虚空之中,有声音响起,直透空槡的内心。
“空槡!我说我是空槡!”空槡大声的回答,不过声音还没有传达出去,就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叫水云汐,他总是叫我云汐。”温和而透着娇媚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但是空槡能听见。
“你是谁?”
“楼远之!”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那么平静,却也戳穿了黑暗。
“你是谁?”
“乌力罕,我的名字是和煦,是个非常温柔的名字!”
……
如果说,之前回答的人,空槡还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后面许多的人,空槡根本不认得,没见过,甚至不知道。从不知多久之前,这样的问答就开始了,回答的人,越来越少,这样的回答也越来月重复。
空槡抱着脑袋,不想听这样的问答,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就算空槡堵着耳朵,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黑暗中,空槡抱着头颤抖。而无数的纱幔中央,已经被抱着离开水晶棺的空槡,也开始颤抖。
“咦,怎么回事?”将空槡抱起的,是墨玉。
红鸢和令狐卿的个子一个比一个矮,想将空槡从水晶棺中捞出来,一个比一个艰难。而白宣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背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长方形盒子,用黑布包裹,让人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
“大概是梦魇了。”令狐卿皱着眉解释,你把她拖出入梦台的范围,再试试叫醒她。“如今没有海妖的入梦之法,只能这么试试了。”
“万一出问题怎么办!”红鸢曾经在这里入过梦,但是进入梦境还是离开梦境,都是空槡帮忙的。
“试试总比不试的好。”令狐卿沉吟。
此时,墨玉已经将空槡抱出入梦台的范围。
“红鸢,墨玉,你们两个人叫醒她。”令狐卿布置完两个人的任务之后,才指着空槡原来躺着的水晶棺对一直背着盒子的白宣道:“你将盒子里的人,放到水晶棺中,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惊慌。”
虽然,墨玉一点都不想听这个小孩子的话,但是,也没办法忤逆,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唤醒怀中据说是空槡的女子。
白宣点头,将身后的盒子取下,解开黑布,打开盒子。这时,众人才看到,那盒子里,闭目躺着一名男子,眉心处,有一颗菱形的纹路。
在场的众人,多半是有些见识的,这眉心有纹路的人,无论正邪,至少都是有飞升潜质的。自然众人都惊住了。
“这是谁?”原来想摇空槡的手,停在半空中,红鸢带愣愣的看着那个已经躺在冰棺中的男人:“这人不是傀儡,却没有灵魂。”作为死之涧的修士,红鸢闭着眼睛,就能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状况。
“当然。”令狐卿笑嘻嘻的回答。
随后,他趴在水晶棺旁边,盯着棺中的人,目光复杂。
“你要做什么?”白宣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万年了,空槡都回来了,尧尘再不回来,谁来解尧宇的心结。”令狐卿喃喃自语,虽然说的话声音不低,但是在场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能听得清。
滴答。
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冰棺中,滴在那男子的身上。
“喂,你这是干什么!”白宣这次真的着急了,这小子明明是要自杀啊,用这种方式自杀,是想做什么!
“别过来。”令狐卿没有划开的手对着白宣做了个不要上前的姿势,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水晶棺里面:“我没事。”
“你找死啊!”墨玉被白宣的惊叫换回了神智,再看到冰棺中的小孩,简直怒从心中来。好好的跟他们过来,现在,手腕,脚腕,都不停的往下流血。
“师叔!”红鸢也不能理解令狐卿的做法。
“红鸢,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上一世会在死之涧待那么久,这一世为什么会拥有上一世的记忆,甚至,还会有上一世都没有的记忆。”令狐卿看着被自己踩着胸膛的男人,又在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到九幽山,我才知道,我来自这里,自然也要归于这里。”
“师叔?”
令狐卿看着被墨玉抱在怀中的女子,笑道:“这场劫,是空槡的劫,是尧宇的劫,是这天下的劫,也是我的劫,我不应劫,又怎么会终止呢。”
令狐卿的小脸已经惨白一片,明显的失血,让孩子的嘴唇,都变得惨白惨白的。他已经没有办法站住,只能慢慢顺着水晶壁坐下。
“你这样死了,有什么用!”一向沉稳的白宣,怒吼出声。
“我不死,他怎么活。”令狐卿低头,看着依旧闭着双眼的男人,声音很低,无人能听得见。
白宣气得直磨牙,最后忍无可忍抬步要从水晶棺中将那个让人压根发痒的小男孩抓回来。
只不过,手还没伸出去,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男孩艰难的睁开眼睛,扯出一丝微笑,看着白宣。
无论是白宣还是红鸢或者墨玉,三个人胸膛起伏不定,心中的怒火也可想而知。可是,面对挡在三个人面前的那个墙壁,让三个人只能叹息。眼睁睁的看着,坐在棺材中的孩子,慢慢流干自己身体里的血。
“其实,在死之涧的日子,应该是我作为令狐卿来说,最快活的日子吧。”
令狐卿最后一个声音一直回荡在三个人的耳中,听到的人都忍不了要流泪的冲动。白宣和墨玉虽然在九州的游历不少,但是,像这种场面,大概也只见过这一次。而红鸢,呆呆的看着令狐卿小小的尸体,这样慨然赴死的令狐卿,在红鸢的记忆中,是第二次。
“师叔,你给我的记忆,就只剩下慨然赴死这一个了。”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红鸢抬手,摸着脸上的湿润,明明不会哭的傀儡身体,如今为什么会留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