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些什么呢?”牡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房间里。
“我父亲的稿件。”我小心的合起,收进抽屉里。
“哦······”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我们去海边玩!”牡丹兴奋的说。
“好啊!”我也高兴起来,“大家都去吗?”
“不,就我们三个去,我爸我妈哪里也有空!”她嘟着嘴,翻着白眼。
我忽然想问她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伯母在这个家里如一个外人?可再想到叔叔,我便没有开口,我害怕这会牵扯到父亲。
“你又发什么呆呢!”牡丹嗔怪道,“你换好衣服到楼下吧,你哥哥都在等着了!”
哥哥?我惊讶着,再看看她塞到我手中的衣服,比基尼?不,更像是裙子!不,就是比基尼!
我穿不惯这些把身体勒得紧密的衣服,我从小穿着沙漠居民的纱裙长大,一旦学着这里的人们穿上紧身衣裤,我就透不过气,不能活了。我决定依旧穿一身宽松衣服,深深呼吸一口气,往楼下走去。
“再放松些。”
“这样?”
“不行,还是有点紧。”牡丹转了转脖子。
牡丹穿着玫粉色的吊带短裙,背对着弟弟,弟弟正帮她调整肩带的松紧。
“再松的的话这裙子就穿不稳了!”弟弟说着,专心的观察着穿在牡丹身上的裙子,又重新绑紧了肩带。
“好了!”他说。
我只见牡丹微笑的侧面,我看呆了,她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红玫瑰,饱满而艳丽。
我禁不住停住了脚步,就那样呆看着她,和他。恍惚间,我发现自己并不是站在这房子的楼梯上,我站在一个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远得听不见他们细细低语着什么,远得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依稀望见牡丹那身红裙的淡影和弟弟那模糊的背影。
“姐,你又发什么呆呢!快下来!”
噢!弟弟的声音把我救出那可怕的幻境。那感觉多让我害怕啊。弟弟似乎担心我,好心的上前来拉起我的手,我的心才重新正常跳动了。我是多么依恋他身体的温度啊!只要他来触碰我,哪怕我身在冰窟,也不会感觉寒冷。
我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我几乎想挤进他的怀中,我只想躲进他的胸膛。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海,但是我一点也不为此高兴。我发现海不过如此,不过就是一片汪洋,比沙漠如何呢?
弟弟要学游泳,牡丹也非常乐意教她。尽管我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但他热切的愿望着去那海里,我竟不能放任自己阻止他。
“你就好好坐在这里,别到处走,等我回来。”他当然察觉到我的不舍,便安慰我。
那一刻我脆弱的无所适从,我想他要是再多几句温柔的话语,我就能泪流满面,哇哇大哭起来。我毫不顾忌的抱紧了他,真的就哭了起来。我明白我实在是太依恋他了,这样的依恋使我软弱,使我的感情无法控制。试想这样一个情感膨胀而心理懦弱无助的人,是多么的可怜,且可气可恨!
“姐,别老是这样。你看那边多少小孩子都在笑话你呢!笑你爱哭鬼!”
我不能再这样软弱了,我说“你去吧,我自己到处走走。”再望望那一抹站在海水中鲜红的影子,正朝着我们招手。
我回身不再关注他们,朝那几个在玩沙子的孩子走去。
我走近了才发现,孩子们并不是单纯的在玩沙子,他们的沙子底下“埋”了个人。那男人除了露出了鼻子眼睛嘴巴,其余部位通通被沙子掩埋。孩子们看着自己的作品越来越像个“沙人”,愈加兴奋的往男人的身体上堆沙子。毕竟都是些五、六岁的孩童,不懂得人要是没了呼吸便会死去,一个劲的往男人脸上堆沙子,男人终于就要无法呼吸了,大喊着救命就冲了起来。
噢!我惊喜极了,原来是教授!沙漠分别之后,我一心只记挂父亲,竟忘记了教授这个可爱的人!
“教授!”我过去拥抱他。
“流儿姑娘!”他见到我也是特别高兴,“半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他摸着我的头发,一脸感慨。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他听了我这个问题,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直抓着他那光溜溜的头,很为难的样子。他说:“姑娘,这话要认真说起来,会很长很长,你有耐心听吗?”
我看着他那认真为难的样子,心中觉得感动。如果我是第一次认识他,肯定又会像在沙漠上初见他时一样,想要取笑他的憨性情。
“姑娘,说实话,我把你当亲人一样,甚至比亲人更亲。我想,你父亲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能让人感到安慰的姑娘。”教授一改刚才老顽童的笑脸,抿嘴微笑着,这样的笑看起来有些苦。
“姑娘,我很感激缘分,让我遇到你们一家人。你不知道,过去的三年里,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你们,我可能已经,死去了。”
“姑娘,我本来不是想诉苦的,但是看见你,我就想把心中的屈辱全部说出来,我想,只有你这样的孩子,才能真正的看到事实······”
“哎呀!教授!你又来了!你这文绉绉的念叨都快赶上唐僧了!”我忍不住的捂着耳朵嫌弃他。
教授即刻闭嘴了,又露出一脸羞憨的表情。
“还是我来问话,你来回答。这样你就没机会念叨了。”
“好,你问,我答。”教授直点头。
“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沙漠?你本来要接替叔叔为我们送粮?”
“我想为你们送粮是自愿的,大概一年前,我刚出狱,是你叔叔来接的我,对,我出狱那天,只有你叔叔来接我。”教授双眼望着海面,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出狱?为什么?”
“事实上,我也不真的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犯法,你相信吗?”教授说道这里,双手紧握着我的,激动不已。
“我信你,教授。”我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可他们抓你,总有个说法吧?”
“我被女人控告,强奸罪。”他垂下脑袋,“那女人先是威胁我,要同我结婚,我不愿意,我怎么会这样就结婚了呢?自从我醉酒后和她发生了关系,我染上了病,差点羞愧得去死!”
噢!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女人说怀了我的孩子,要不就与她结婚,要不就付赔偿金。我真没想到这样纤弱的女子竟可以这样厚颜无耻,你无法想象她那时候的嘴脸,简直丑陋不堪。”他摇了摇头,才继续说:“我没再理睬她,我根本不敢再看她的脸。不就之后,我便接到法院的传票。那女人原来早有预谋,那些颠倒黑白的人证物证都直接致使我被定罪,而我,已经百口莫辩。”
我听着教授这段曲折的过去,他的声音从开始的激愤慢慢的变得失落无力,他的情绪从我们偶遇的喜悦变得无精打采。我本想再问些他在狱中的日子,也不敢再问。
“我在狱中三年,只有你叔叔常来探望。一开始,我被判5年有期徒刑,我的家人虽然为我付了罚款,却始终没有探望过我。学校暗中已经将我除名,只是为了声誉,没有对外公布。你叔叔相信我,开始深入调查,不断帮我上诉。直到一年前,那女人又故技重施,这个骗局才败露,而我,得以无罪释放。”
“叔叔怎么会知道你坐牢了?你又为什么会想帮我们送粮?”我这些话是一时冲口而出,只要提叔叔,我脑子里即刻想到父亲。
“那次我被你父亲救回后,他送我出沙漠时,告诉我说,出去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就找你叔叔,他把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写在信封里了。”说道这里,教授捂嘴咳嗽了两声,“至于送粮的事情,我没有长远的打算,纯粹是一时决定答应下来的。”
“那是我叔叔恳请你的?还是我父亲?”
“你叔叔。怎么了流儿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
“教授,其实,我父亲跟我叔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流儿姑娘,我知道的当然不会比你多。你要相信他们,不要过多深究他们之间的事情,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他们也有自己各自想过的生活,懂吗?”
我抬头望向海边欢快的人儿,我想起我和弟弟时常在黄昏的沙地上打闹。我们玩得不知天昏地暗,直到父亲的呼喊声传来,我们才知道太阳已经下山好久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