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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局之十面埋伏

(3)

十面埋伏

在他踏上且亭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许婷才平复了自己的内心。

‘你好,云刚。’许婷微笑打招呼。

‘你好,你叫许婷。’

‘你们认识?’尔雅脱口而出,瞬间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许婷知道云刚,那是因为云刚跟自己一样,至于云刚知道许婷,应该是听见了刚才自己与许婷的对话,扬手莞尔一笑。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叫尔雅了。’尔雅冲着云刚说道。

‘尔雅,你好。’温文尔雅的谈吐,举手投足间尽显教养,声调沉稳平和,无悲无喜。

尔雅微微甜甜一笑,算是回应。

‘二位是我请来的客人,清茶一杯,请二位品尝一下。怎么样?’

‘既来之则安之,跟着你走,肯定能领略园子最美妙之处。’尔雅回道。

‘你呢?’许婷转头问云刚。

‘客随主便。’云刚微微颔首.

三人正准备走出且亭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几把大伞,尔雅在心底微微的叹息……

三人沿着湖漫步细雨中,静静领略着微雨中湖面的朦胧,飘荡的柳条,习习迎面而来的凉风,十多分钟后,一栋重檐歇山顶三层木楼出现在几人面前,顺着如意踏跺拾级而上,许婷微微抬了抬手:‘二位请进。’

‘风雨楼。’匾额三个醒目的大字,苍穹有力,风骨慨然。

尔雅与云刚相视一笑,双双迈入大门,许婷直接将两人引上三楼,通透的三层,四面只挂了坠地的透明薄纱随风飘荡,茶具已经备好,一把古筝面朝湖面摆好,三人落座,楼梯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十岁左右的英俊少年出现在三人面前。

‘婷姐姐好,云刚叔叔好,尔雅姐姐好。’微微颔首致意,不卑不吭,落落大方,显然平时教养严格。

‘小童又长大了。’许婷微微笑。

‘你们叫他小童就可以,我弟弟。’许婷淡然的向云刚尔雅介绍这个英俊少年。

‘小童好。’云刚尔雅不约而同的问候小童。

‘今天给姐姐弹一首什么曲子啊。’许婷手起水落,冲弄着手中的茶水,不动声色的问小童。

‘夕阳箫鼓。’小童语气沉静,有着一种与同龄孩子不一样的气质,尔雅如是想,仿佛想起了自己。

‘虽然不十分应景,但也有八分了,曲子不错,你去弹吧。’洗茶中的许婷,将两个闻香杯分别递与尔雅云刚。

茶冲好,夕阳箫鼓的筝声在雨声中缓缓传开,临湖的白纱被两边撩起,三人品着茶,听着如慕如诉的乐声,各自心绪翻飞,细雨中朦朦胧胧的湖面,一片晦涩混沌。

一泡品完,夕阳箫鼓曲终。

‘小童你去吧。’许婷复杂的看着小童的背影。

‘婷姐姐、尔雅姐姐、云刚叔叔再见。’小童站起回身摆了摆手,沿着楼梯离开。

许婷起身,坐到古筝前,从地板上的盒子里拿出甲片慢慢的绑好指甲。

手落音出,十面埋伏的刀光剑影四面扑来,尔雅顿觉气喘吁吁,风似乎更大了,白纱飘得更加的肆虐,音乐一浪紧过一浪,湖面仿佛卷起一层层的浪来,许婷手底下更快了,尔雅只觉得脑中有一阵阵的眩晕与疼痛,仿佛头要裂开,只能一只手支撑头部,随着许婷最后有力音符落地,弦断,雷鸣,一个炸雷轰然撕裂天空,劈在早已不是风平浪静的湖面,尔雅早已呆住,许婷大汗淋漓,云刚风云不动的冲弄茶水,未曾一滴溅出。

这一声春雷,叫醒了大地,也轰入了尔雅的内心。

许婷用手拭着额头的汗滴,缓缓起身,走到尔雅云刚面前,煞白的脸颊费力勾起嘴角一抹浅浅的的弧度,‘我去换身衣服再来。’说罢便拾裙而走,随后便有人换了把筝。

风雨楼外,风雨大作,雷声不绝,一时之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水汽雾气迷蒙漫天。

风雨楼中听风雨,已是风云起。

‘尔雅小姐是江南人?’云刚抬手递过一杯茶,含笑问道。

‘不,我是来出差的,还是叫我尔雅吧,小姐来小姐去的,这个词含混不清。’尔雅接过茶,回以微笑。

尔雅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即便内心对眼前的男人心生好感,那也仅仅是好感而已,男人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到也未尝不可,但是节外生枝的事情,尽可能的减少,交付任何东西都可以,唯独真心不可轻托。

‘性格敏感、聪慧、理智,历经人情冷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单纯的外表下内心复杂且狠辣,处事果决,善于伪装,能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难关,包括内心的情感,身体的疼痛,极度恶劣的环境,每一个优点也即弱点。’这是云刚下车前,楠姐在耳边念叨的,心理专家通过尔雅的所有资料得出的评语,尔雅的资料,云刚自己也翻阅了数次,心理专家基本概括。

此刻尔雅的冷静与距离显得有些生硬与刻意了,尔雅自己觉得掩饰很好,在云刚看来,火候还是差了些,还需要在磨练磨练,但已经属于定力上乘。

云刚感觉到尔雅的下意识抵触后,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右脚踝搭在左膝盖上,无意识的转动着扳指,闭目听雨。

尔雅起身走至古筝前,素手轻扬,一个音符朝着雨幕凌空飞出。

随后传来的筝声让云刚不由的紧了紧眉头,《二泉映月》,这女孩儿心中有怨,怕是今后最大的一个变数,一个人的心性最难改变,何况一入江湖,舍弃了平淡的人,更是难以看透自己内心的业障,若有人入地狱也许这女孩儿能归于平和,但我古云刚不会入此地狱。人生就像渡劫,渡过一劫便是疏阔,便是对人世的另一番体验,如同拨开障目蒙心的浓雾,世间少有能渡劫者,大多数的人无奈的生活在自己难以辨明方向的混沌中,非不愿渡劫,是无渡劫之良机,有些人需要他人引渡,有些人需要自己了悟,未渡劫之人,至死心中郁郁难平。

筝音的二泉音乐不似二胡那般悲戚,有一种淡雅之中裹挟的哀伤,如一缕琴弦从心底扯出,琴弦时而收紧,时而波动,所系之心亦如无力挣扎的风中柳条。尔雅迷蒙的双眼散漫在茫茫雾气的湖面,檐下水珠如注,风中翻飞的白纱时而飘向廊外,在沾上雨水前又恍然飘回,扫过尔雅的发丝面庞卷入楼内,裹挟着尔雅的身子,然尔雅手中的筝却不似受此影响,正如风动树动帘动而她心不动,非静不动,亦嗔亦痴亦贪亦恨,入骨三分的俗念,一样是一种境界,如同魔道。

乐已停,楼外仍是狂风骤雨,楼内却是一片寂寂,筝前的尔雅颜色苍白,双唇失了血色,筝上右手食指微微的颤抖,古云刚捏住扳指的食指拇指微微泛白,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许婷紧紧的抓着木质护栏,通过窗格望向窗外的湖边柳枝,眼底一抹哀伤,内心一片苍凉。

过了许久,雨渐伫,尔雅双唇回色,手扶桌沿,缓缓起身回头望向古云刚,云刚在那一抹虚弱中微有怔忪,尔雅收入眼底,心头微微一哂,如此颇费心神的设计不知为哪般,然我尔雅既已入江湖,自不会如此天真相信一切都是机缘,江湖是我自己要来的,从来不是为他人所迫的,输了是我技不如人,赢了那是我应该得的,只是不知对方所为何来。

许婷静静的出现在了楼梯口,正好撞进尔雅的视线里,许婷扮演的是哪个角色呢,尔雅瞳孔微缩的的看向许婷,许婷还稍显散漫的眼神瞬间回神,神色淡然的对着尔雅微笑的面庞,随即,相视一笑。

“没想到尔雅你的音乐造诣匪浅呢。都是好乐之人,以后到有得聊了。”换了一身咖啡色春秋季节长裙的许婷,款步走向先前自己的座位。

“说不上造诣,爱好而已。”尔雅抬手抿了一口云刚刚斟好的茶,不带一丝感情的回应。

……

“天黑了,一起吃晚饭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许婷认真的说道。

“不了,我晚上还有饭局。”尔雅默默的拒绝了。

“尔雅去哪儿?送你一程。”云刚没有在晚饭上纠结。

“好啊,如此辛苦了。”尔雅并没有拒绝,不管是什么路数,我尔雅也不必害怕,非死即可。

尔雅与云刚上了楼外的商务车,副驾驶边上站着一位稍显消瘦的中年男人,面目温和,颇有儒雅之气。

“我就不远送了,这是张叔,他送二位出园。”许婷抬手。

“再见”尔雅轻轻握住。

云刚已经上车,并未与许婷握手。车驶离,尔雅看着车外后退的许婷,转身离去的许婷身上有一种落寞,这是尔雅的直觉。

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园门外,张叔从副驾驶出来,为尔雅打开车门。

“二位慢走。”张叔温和笑容下,不多的言语。

“多谢张叔。”尔雅客气寒暄。

“二位是婷婷的贵客,不必客气。”

园门口,云刚的豪华座驾静静的立在一旁,楠姐面无表情的立在门边。

云刚率先朝着座驾走去,尔雅随后。

“这是楠姐”云刚随手一指身边的楠姐,回头对尔雅甩来这句。

“楠姐”尔雅只能点头致意。

“这是尔雅”云刚随后又悠悠的一句。

“尔雅,你好”楠姐面无表情。

云刚打开了右侧后门,将尔雅让进去。楠姐绕至左后方,为云刚打开了车门,回到副驾,车子驶离了离园的后门,离开时尔雅才知道园子的名字是离园。

“去哪儿?”楠姐冷冰冰的问道。惊醒了还在神游的尔雅。

“云刚也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尔雅。”

“碧极酒店”尔雅立马反应过来这句应该自己回答。

云刚的车离开十分钟后,离园驶出另一辆车。

“婷婷,你爸爸不让你去碧极,古家的事与我们无关,你爸爸也不希望你跟古云刚过多接触。”副驾上的张叔回头看着右后座的许婷,上了年纪扭着身体十分费劲,尽管已经时常锻炼身体保持精力,但也还是会觉得渐渐老了,看了许久,许婷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有点僵了,才转正身子,从右后视镜中看着不透光玻璃里面许婷所坐的位置。

过了许久,已经快要到达碧极酒店的转弯处,车停了下来,许婷按下车窗开关,遥遥的望着酒店门口正从车上下来的尔雅。

“张叔,我不是为了云叔而来,放心吧,不会让爸爸担心,我自己也明白,云刚非我良人,只是一点少女时期的执着。我来是为了她,那个女人,我想知道她的结局。”许婷灼灼目光中透着一份哀伤,远远的望着下车与尔雅寒暄的云刚,如同看镜花水月般无可奈何的仰慕。

“那是不好控制的女人,古云刚过于自信了。”张叔看着尔雅单纯明媚的笑容。

张叔的话音落地,许婷也将目光移到了尔雅身上。

许婷确实对尔雅好奇,不光好奇云刚与尔雅之间会怎么样,更好奇尔雅……

许婷的车从右侧地库入口驶入没多久,云刚的车也进入了地库。

云刚眼神复杂的看着许婷的车,许久双方都没有下车。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云刚推开车门下来,径直走到许婷车门边,为许婷打开了车门。

“云叔”许婷扶着云刚的手下了车。

“你跟过来做什么。”云刚口气严厉面若冰霜。

“我有点好奇那个女的。”许婷云淡风轻的说完之后径直朝着套房里的直达电梯走去。

云刚淡然的走进电梯,张叔与楠姐一言不发的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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