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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花殇情逝(五)

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后,鸾的父亲便带着女儿离开了群山环绕,风景秀丽的水寨,在他们不得不被改变的命运里走向完全陌生的土地。父亲日夜不停歇地劳作,供养女儿、重新积攒对生活的信心。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生活的艰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最终将一个中年男人的容颜,催老成一张浸染着风霜的树皮……

经历了生活的磨砺,父亲唯一庆幸的是,女儿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定从容,对不幸从不抱怨,令父亲暗暗宽慰。这些年,他走南闯北,风刀霜剑,经历过太多事,但遇到鸾的母亲,却是他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最幸福最柔软的一页。鸾的母亲端庄温柔,并不像乡邻看到的那般冷冰冰,虽然她从不开口与村民交流,总是独来独往,形只影单,仿佛刻意躲着他们似的,所以水寨的人都不喜欢她,私底下都说她是个阴晦的女人,但这并不影响鸾的父亲对上天安排的那次相遇感激涕零。

只是,鸾的父亲没有想到,有些美好是有期限的,不仅如此,他的生活也一步步走向更为艰难,直到那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时,一直坚韧坚强的他,与女儿从黄昏聊到月明,看着女儿满脸的泪,却不发出一声,他的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多年来女儿所承受的,并不比他少。最终,女儿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的抉择,让他心间都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当小妹寻鸾出现在他眼前时,诉说着对鸾的那份担心与依恋,这位父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连几天,只要一从井里出来,他都会偷偷躲在那排砖房后面,看着女儿的照片,痴痴地出神:清晨的阳光下,女儿背着书包奔向学校的轻灵背影,女儿将奖金塞在他手里的满脸自豪,女儿答应与他一起离开水寨时泪光闪烁的眸子。

止不住的想念,止不住的伤怀,直到这一刻,他才隐隐对鸾的母亲生出些怨恨,难道真如乡邻所说,一个带着咒怨的女人,一定会给身边的亲人带来厄运。

忽然跳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鸾的父亲有些忐忑,年过半百,怎么能有那些幼稚的想法呢,毕竟自己也还算读过几年书,竟然将一切不幸归咎于一个女人,多么可耻啊。毕竟,温香软玉的日子,他也尽情享受过。那个寡言的女人还是给予过他无数的体贴与照顾。最关键的是,她还为他生下了鸾,那么聪明漂亮,懂事能干的女儿足以让他在很多人面前骄傲了。

他只能思念她,而绝不能怨恨她。他狠狠地掐着身上,直到痛得受不了,才放过自己。

他就那么胡思乱想着,甚至错过了晚饭时间。

在小店的电话机上,小妹一遍又一遍地摁着一串数字。

“对不起,你所拨的呼叫不能完成,请查正后再拨”。然而,电话里总是重复这一句。

“要不,你晚点再来,有可能是你朋友那边信号不好。”小店老板娘说。

“也有可能是关机。”亚哥补了一句。

“怎么办呢?”小妹闷闷地转过身来,拿着那张纸左看右看,老是担心鸾当初写下那串数字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匆忙,所以将号码弄错?小妹很是不甘心。

亚哥打着长长的哈欠,他的确是有些累了,这一路的奔波,在暮色中,他的脸色都显出些憔悴来了。

男孩女孩站在夕阳下的一个街口,疲惫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独。

一时找不到鸾,小妹迷茫了,接下来,他们,又该往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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