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三天时间,沈贵桑最终在鑫湾乡石风村寻到了一户姓伏的蚕户,这户伏家人世世代代都是以蚕为生,在所有的蚕户,也就属这户伏家的蚕丝最无可挑剔,于是沈贵桑便把这家中的老大伏鸣生请做了苏小婵的师傅。
带了这伏鸣生回去,苏小婵忽然想到那个即将拜自己为师的书娴小姐,心中暗暗发笑,这算怎么回事,如果被知雨老夫人知晓她女儿即将拜入的师门另外还要寻师拜艺,岂不都要把她当成骗子人人过街喊打了?
看来这伏鸣生不能让孟家村人知道是自个儿的师傅,把这个缘由跟沈贵桑一说,沈贵桑便让她与伏鸣生兄妹相称,回了村就说是失散了的哥哥就成。
这天沈老爷与苏小婵回到沈家庄,不料那劫匪头子关衡非早已在庄子上候着了,这关衡非与沈老爷说亲不亲,说近也不近,素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日没有沈老爷的招唤他就竟自跑了来,沈老爷觉得事有蹊跷。
关衡非是匪类,做事往往都是不拘一格,也不管好的坏的,反正被他一做出来感觉都是坏的,沈老爷并苏小婵还有那伏鸣生走进厅堂,只见关衡非大大咧咧跨了个二郎腿在那里又喝茶又嗑瓜子儿的,还与旁边的小丫鬟有说有笑,挺来劲儿似的。
沈老爷很不高兴看到自己的厅堂有种匪气的感觉,便微沉了脸上了座,问道:“关兄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关衡非下了二郎腿,拍下身上的瓜子儿屑,说:“是这样,沈老爷,今儿我来是向沈老爷您要赏金的?”
“赏金?”沈老爷一下子吹起了两撇胡子,“赏金不是前几日就给你了吗,怎么还来要赏金?”
关衡非十分霸道地呵呵一笑,“前几日那赏金赏的是我带您带来的这位苏姑娘,今儿这赏金呢,我是来为那个孟小子要的?”
沈老爷微地一顿,才想到他嘴里的“孟小子”是哪个,才笑道:“何故关兄来要他的赏金,你既未给我拿回蚕宝儿,又未给我抓来孟子乾,何来的赏金,关兄莫不是这两天又吃得紧饿肚子了?”
“哪里哪里,”关衡非仰天笑一笑,“我关衡非也是一等一的汉子,若非给你弄来了孟子乾,怎有脸面上门来讨赏金呢,你说是不是沈老爷?”
沈老爷也是皮笑肉不笑着脸,说:“如此说来,关兄是把孟子乾给我抓回来了?”
关衡非喝了一口茶,说:“咱明人不说暗话,那孟子乾并不是我抓来的,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这赏金您可以少给些,但多多少少得给些,要不是我给您带回来了苏小婵,孟子乾怎么会乖乖自动送上门?”
一旁的苏小婵闻言倒是吃惊不少,没想到孟子乾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她被劫匪抓了来,没人来寻她,结果还是孟子乾不管不顾地来了。
这个孟子乾,苏小婵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其实苏小婵不必如此感动,因为孟子乾能来,而其他人不能来,并非因为孟子乾比其他人更有情有义,而是多半地因为他孟子乾没人管没人顾,他是爱上哪儿就能上哪儿的,而村子里其他的一些族公子哥儿,哪有他那般自由之身?所以这个问题咱不能看得如此片面,就一定说只有这孟子乾才是有情义的汉子。
不过俗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反正苏小婵是有些迷糊了。
如今孟子乾又因为她被关衡非抓了,以要胁着来拿赏金,苏小婵想劝着沈老爷给,又觉得沈老爷不能给,这纯属骗钱嘛,他关衡非直接去当骗子好了,还做什么大言不惭的匪盗。
苏小婵想当面把这话说了,但想想又感到有些代俎越疱,说出去惹人闲话,她平生最怕就是流言蜚语遭人闲话,能避则避吧还是,不过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急的。
沈老爷想了想说:“你要多少把人给我?”
“本来应该至少一千两的,现在就打个对折,五百两吧。”关衡非说得很慷慨。
“田管家,进去拿二百五十两给关兄。”旁边的田管家闻言便应声去了。
关衡非莫名其妙,瞪了眼说:“为什么是二百五十两,我是说五百两,沈老爷。”
沈老爷笑道:“我是个生意人,只知道凡是谈价钱都必得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既然你打了对折要五百两,那我再打个对折还你个二百五十两,这不正好是二百五十两吗?拿着吧,关兄,二百五十两已经是个不错的价钱,你要是再讨,那我可要考虑考虑这个孟子乾是不是值这个价钱了,你可别忘了,现在苏小婵已经在我手里头了。”
关衡非气得都变了脸,但又找不出话来驳这个老狐狸的理儿,就只好撑着脸皮儿拿了田管家送来的二百五十两走人。
“孟子乾就在庄子外头,你派人去接他进来吧。”关衡非面子丢得连“沈老爷”都懒得再喊一声儿了。
孟子乾一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苏小婵,见着苏小婵安然无恙,他的心也算是搁了下来,走上去拉了小婵就跟沈贵桑告辞要跑,他是怕沈贵桑再捉着他问他要那一批蚕回来,沈贵桑倒也没着人拦他,任由他在整个庄园里头瞎跑。
孟子乾见了后头没人来追赶,心下得意,七绕八弯地几乎跑遍了整个庄子还没找到出口,后面被他拽着已经跑得快虚脱了的小婵想要挣脱他,无奈被他抓得太紧挣脱不掉,又一路跑一路喊着“停,快停”却因气喘得太急无法说出长句子就没法解释为什么要“停”。
孟子乾哪里管得许多,只想跑路,快快离了这沈家庄躲掉那个要债的老爷,大约这样跑了有小半个时辰,孟子乾觉得不对,这庄子再大也不至于跑半个时辰还跑不出去,他忽然觉得他们始终在绕着个圈子跑,慢慢地疑惑地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出不去?”他自言自语。
小婵直接倒在地上哈哈喘大气。
孟子乾跑惯了长路,这段近万米的距离于他小菜一碟,便又转着四周去找出路,回到苏小婵身边时,沈贵桑已经在那里了。
“还跑吗,想跑可以接着跑?”沈贵桑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