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乾突然大义凛然地说:“你要蚕没有,要命一条,我不跑了,小婵也跑不动了。”却不说自己找不到出口。
沈贵桑瞧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说:“小伙子,别这么好强,偶尔示一下弱没什么,你的命于我无用,你自个儿好好留着,那蚕么,小婵已经答应还我了,就不必你还了。”
孟子乾吃惊地看着面色潮红,别有一番风味的苏小婵,问道:“你答应还他,为啥,小婵?”
苏小婵的嗓子好干燥,都是被风吹的,小小地咳了一下,说:“子乾大公子,我都叫你别跑了,你一直跑一直跑,我怎么跟你解释,没错,我是答应把蚕还给沈老爷了,这个你就别管了,还有谢谢你的好意给我用这种法子弄蚕来,往后可别指望我再谢你了。”
孟子乾显得很不甘心,“喂,苏小婵,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给你弄了蚕,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还了回去,算啦算啦,既然你这么大方,都是我小器行了吧,往后你也别指望我再帮你弄些个啥了,反正你小手一挥,就给了别人,我花那么大力气干啥?”
这么一说,苏小婵觉得自个儿好像是有些不地道儿,毕竟那啥受人以恩惠当报人以涌泉,她不但没报,反而借花献佛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要不是亏了这些被他错打错着抢来的蚕宝儿,她也不定能和嬷嬷重逢呢,说到底他还是有功劳的。
而且当初说好两人合伙干,他出钱她出力,何不也分他一杯羹,一起来共享成果呢?两人干肯定胜过一人单挑的好。
“行啦,”苏小婵的安慰显得心不甘情不愿,是不想在这个浪荡子面前落面子,“别生气了,大不了往后咱俩一起干,好坏大家一起分担,绝计不会少了你的,成不成啊,子乾公子?”
“干,干什么干?”孟子乾没被安慰过来,还是一脸子硬朗的颜色。
沈老爷不禁哈哈笑道:“我已经答应小婵以后帮她发展在孟家村的蚕业,现在她邀你一起干,你还不应了,成,那我当你买了那批蚕宝儿,一千两,拿来。”
“什么一千两,没有,只有一百两。”孟子乾还真就拿了一百两的票子出来,“这本来是拿赎苏小婵,现在看来不需要了,那就给你吧,就当买了那批蚕。”
“你臭小子……”沈老爷真想一棍子蒙上去,这孟子乾怎如此不识时务?
孟子乾赶紧追加道:“我和小婵老早说好了,我出钱她出力,往后钱的事包在我身上,不必沈老爷费心,至于其他一些什么乱七糟的我不懂,请沈老爷多教教小婵,”孟子乾一眼瞥去看见苏小婵浅浅露笑,又转口道,“免得她败了我的钱,害我在村里丢人。”
回村的路上,孟子乾总是看伏鸣生不顺眼,甚至有几次,孟子乾在车子里睡得好好的,突然飞起一脚把伏鸣生踹出了车子,伏鸣生一生二十七年都只是个蚕农,没出过村子更没出过乡,是个绝顶老实巴交的农人,三番两次被孟子乾飞脚踢出车子,除了身上伤了几处外,便没有别的不同了。
苏小婵实在看不下去了,孟子乾老这么盛气凌人,伏鸣生还是自己暗地里名义上的老师呢,被人这样欺负居然也能一声不吭,这等本事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以至于到后来,苏小婵不知该教训孟子乾好,还是教训伏鸣生好,索性自个儿叫了辆车和两个丫头自顾自往村子里去。
孟子乾见车子里不见了苏小婵,兴致也少了一半,对伏鸣生也不再那样恶行相向,但还是有好些次忍无可忍拎起他的脖子警告他:“别以为你是什么小婵失散了的哥哥,我就会敬你重你,你和小婵长得一点都不像,谁TMD信你俩是兄妹,你最好离小婵远点儿,不然”伸了一个铁拳在他跟前,“揍你。”
伏鸣生只得称是。
五天以后,苏小婵和孟子乾先后进了村,苏小婵惦念苏氏娘,她这一去一回前前后后隔了近乎半个月,也不知道苏氏娘的病好些了没有,心里有些着急,便匆匆赶往家里,刚进那院子门,小婵就听见从屋里头传出来的阵阵亲切的絮叨声。
薄荷小声地问道:“咦,小姐,咱屋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苏小婵听着这温厚的男声,也愈发奇怪,她这离开的半个月,家里不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吧?而且这院里院外的也不见黎丫儿的影子。
“苏娘子,你才喝了药,好生歇着,我已经跟族二房夫人说过了,以后那田庄司你不用再去了,你这寒气入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多在屋里养着,晚些时候我会叫黎丫儿给你送饭过来,省得你自个儿再起来做。我这就走了,明儿再来瞧你。”
苏氏娘说:“太谢谢你了,孟老爷,婵儿都走了半个月了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要不是亏了您照料,恐怕我早就熬不过去了,苏氏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这么多的孟老爷,这又是哪个屋里的孟老爷?
孟老爷笑道:“瞧你说的哪里话,苏娘子天生体弱,又不惯常劳动的,这伤筋动骨甚是要紧,别说这些客气话,苏姑娘这边我会尽量帮你去打听了,放心吧。”
“嗳,”苏氏娘的声音听着愉悦中似乎还带了几分羞囊,“有劳孟老爷了。”
屋子里一时静谧,待那孟老爷踏步出来时,与苏小婵撞个正着,孟老爷面上显是一僵,始料不及院子里居然有人站着,瞧着又好像是苏小婵,便略为尴尬地笑了笑说:“是苏姑娘回来了,正好,刚才你娘还念叨你啥时候能回呢?”
苏小婵好奇抬头看着打量着,这位孟老爷猜着年届约莫四十多的样子,唇上留着一络胡须,眉宇间许是因笑之故很显温雅,若是再笑得深些,皮肤不很平整的两颊会出现两点浅陷的窝子,小婵倒也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自个儿心里头也是个三十多的女人,遇见这样的男人头个念头就是对这个男人的直觉判断。
还行吧,这三个字闪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