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孟先康建议族长把苏小婵母女接纳下来正是看中了苏氏母女是奇货可居,何文旭休妻之余还要将她除之后快,无不是提防她会妨害自己的前程何家的声誉,孟氏宗族将人留了下来并且与她一个生计,或许将来还能有的放矢,平步个青云什么的,谁知道呢?
可如今倒好,他用来留做派大用场的苏小婵居然被孟礼昊和孟尔启这两个无脑兄弟拿来当了枪使,这怎么能叫他不生气不骂人?
昨儿夜里,孟先康才不管他孟尔启要洞房还是要花烛,径直地闯进了新房,把孟尔启好好地兴师问罪了一番。
“你干啥说苏小婵是逃妾,还上了县衙,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你说那盖了何府印章的婚契书怎么来的?”
“你帮人孟礼昊把苏小婵弄掉了,你得了什么好你说?”
“族四房老太太本就不把人孟礼昊放在眼里,你去插什么一杠子,人让你去你就去,你有病啊?”
孟尔启支支吾吾解释了一通,说什么要不是苏小婵多事,把孟书翊给平了反,本来孟书翊快要翻不了身了,这下又被苏小婵救了回来,连四姑都觉得忿忿不平,应该为礼昊出口恶气,说要把苏小婵弄掉,再加上苏小婵和二伯母走得极近,这殃及池鱼的正好嘛,所以就想着先借着苏小婵这档子事彻底扳倒族二房,自己也好少了一个有力竞争对手。
孟先康还没听完,就“啪”地一下恨铁不成钢地打上他的脑门,这族四房里头最精明最难与的就属她四房老太太了,只要脑袋瓜子灵光一点的都看得明白,她是要借孟礼昊和孟尔启的手帮着她除去族二房,等苏小婵一走,再让阿娟去曝光阿清和孟书翊的事,这神不知鬼不觉有谁矢是她孟也芳在后头捣的鬼?
再说族长孟也维也不是傻子,书翊再怎么说也是死去嫡兄唯一的儿子,他俩这么正大光明把书翊驱逐出这场权力之争,族长心里头能对他俩没有一点芥蒂吗?
还有一点,说到这权力之争的有力对手,那绝不是族二房的孟书翊,他老子死了,老娘又不是显赫宗亲,背后没啥支撑力量,拿什么跟孟尔启这个族长嫡子比?其实真正有力的竞争对手是也芳老太太的爱子孟赋卓,只因为孟赋卓在外头跟先生学习,引不起族里头几个堂兄弟的注意而已,这也正是也芳老太太的高明之处。
孟先康果然不愧神卦师的名头,虽不至于神机妙算,但头脑清醒,眼光独到,事事分析有条有理,孟尔启听在耳里是一边佩服一边胆寒。
佩服的自然是孟先康看事看得透彻,胆寒的是幸得孟先康指点,否则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孟先康最后说:“这事还不到最后关头,我们还有机会挽回,苏小婵现在被吴乡令抓了,大约明天就去送去县衙,咱们现如今去寻他已是无用,现在何家人已经知道苏小婵还活着,这会儿想把人要回去无非就是再让她去死一次,咱就把这个事儿给他做了让他晓得,明天你带上五百两银子去找西陵县县令,五百两银是他十几年的俸银,他一定能收,然后让他回了京里头,说苏小婵已经死在咱孟家村了,给一个苏小婵的贴身物作证明。我去找老太君和老太爷,把苏小婵这个事说清楚,不能让族四房老太太有机可趁。”
于是这一大早,孟先康早饭也来不及吃匆匆赶往西陵县,而那一边的也芳老太太却心情爽朗,一早起来也是练练太极,喝喝早茶,与亚婆慢慢计较。
“现在啥时辰了?”也芳老太太好像很急,赶着要去办事儿似的,一连几次问亚婆时辰。
亚婆当然心知肚明,笑道:“老太太您别急,这会儿才刚过寅时,我看您不如再回屋躺会儿,族长老爷至少也得卯时才得醒啊。”
也芳老太太又打了一遍如意太极拳,微汗涔涔,亚婆忙递上茶水,也芳老太太边喝边说:“前段日子礼昊可有来跟我说过关于阿清那婢子的事儿?”
亚婆笑着应承:“当然,那可是礼昊大公子亲自来说,他说了,是他专门去向丽婶子仔细问过的。”
也芳老太太也笑了笑,“现在丽婶子还在二嫂那屋里头?”
“在,怎地会不在。”
“那就成,待会儿我去找族长,好好跟族长说道说道这事儿,村子里出了这种男娼女盗的污事,还要不要孟家村的名声了?”
卯时过后,也芳老太太依照以往的习惯直奔族长三哥的屋里,结果族长三哥没睡在自个儿屋里,那丫儿说:“族长昨夜气坏了,就去了元娘屋里,这会儿还没起呢。”
也芳老太太又气了一下,但又不好跑到楼上像是去抓奸似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嫡兄是族长,多少还得尊重一下。
老太太催着让丫儿去唤醒族长,丫儿自然领命去了,但肯定是不敢惊动温玉软香在怀的族长老爷,于是只能在厅堂里耐心地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族长三哥还没下来,老太太有些捺不住了,心里明知这事儿不会有转寰余地的,但觉得还是早早说了妥当,便又要往楼上去。
“老太太,”一个丫儿忽然拦住了也芳老太太,笑颜笑语地说,“璞姐姐来找您来了。”
也芳老太太一听愣了神,璞丫儿?她回头一瞧,果见那一贯素丽装扮眉眼间总是笑盈盈落落大方的璞丫儿朝她走来。
“璞丫儿见过族四房老太太。”璞丫儿已经过了二十,但始终未有寻夫家的意思,老太君提了好些次,都被她婉言谢绝,她很早便立誓这辈子都要伺候在老太君身侧不离左右,即便将来老太君仙去,也要继续伺候老太君最心尖儿上的孙女孟琴岚小姐。
璞丫儿在村子里头很有些份量,连也芳老太太见了她也要含着笑意,“是璞丫儿,这早地过来,想是有事来的吧?”
璞丫儿福福身,笑着说:“璞丫儿正是来寻老太太的,老太君许久未见老太太,今儿一早起床便念起了老太太,所以就着我来请老太太到屋里叙叙话。”
也芳老太太许是因为受老太爷的宠,便也经常会得老太君的念想,时常地着人来唤她去屋里说话,现在又让璞丫儿来请她,心里也不觉奇怪,便暂且搁下族长这边随了璞丫儿去探望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