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耗了许多时间在蜀地,但所幸的是五衿终于被治好了。可疯道子却觉得心中郁结实在难消:兜兜转转,自己想方设法想要知道的事情毫无头绪,而别人的忙倒是帮了一大堆,怎么想怎么觉得亏。
于是,疯道子决定向亭凉苍摊牌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疯道子坐在亭凉苍旁边,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苍啊,其实呢,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吧,就觉得你这人啊,真是特别的亲切。你说我们是不是老早就认识啊?”
亭凉苍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连个眼神都没给疯道子,好像他并没有听到疯道子说话一样。
疯道子见状,把筷子猛插进碗里,转身面向亭凉苍:“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了没?听到了就要回答,不然那就是没礼貌,懂不懂?”
亭凉苍的高冷范儿开得足足的,淡淡地瞥了疯道子一眼,“哼”了一声,又接着吃他的晚饭。
“喂,你怎么又别扭上了?问你话呢?老是对人爱理不理的,搞得好像人人都欠了你二五八万两的黄金似的……”疯道子絮絮念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碗里的米饭中。亭凉苍满意地收回了直射过去的要杀人的锐利眼神。
饭桌上的绵桢金盏和阎君惊悚了——传说中的神医居然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疯道子,而疯道子居然也会那么听话,真是奇迹,奇迹啊!于是三人,不,两妖一人,齐齐向亭凉苍投去了饱含崇敬的目光。
亭凉苍:???什么鬼?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是我的形象太高大上,颜值太吊炸天了?
疯道子:竖中指,坚决竖中指!这凑不要脸的,装得比冰山还高冷,内里比自恋狂还自恋!难怪这厮总要配制能抹去某些记忆的药,感情那是形象作弊器,是系统里的大BUG啊!
不过,虽然亭凉苍很能装,但是,不可否认,他确实是有本事的人。有他在的日子里,疯道子连个梦都没做过,实在睡得安稳。就算醒来,也不会再见到那黑色的瞳。但唯一的极其恶劣的差评就是,一旦你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会说“你来求我啊?”听到这句话,你可千万甭信他,更千万甭理他。你若真求了他,他就会说“秘密,概不外传”,直把你气的吐血。这人,简直是不要更无耻了!
疯道子闷闷地吃完了晚饭。
疯道子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自己床上。
疯道子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疯道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阎君和亭凉苍坐在门口下棋,看着疯道子一个个的慢动作,阎君叹了口气:“哎,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想对你些说什么吗?她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
亭凉苍不说话。他已经知道了疯道子是妖。或者确切的说,是成了精很久很久了的妖。他也多多少少猜出来了疯道子就是阿瑶。但他不愿意,不愿意承认她就是阿瑶的身份,不愿意承受她恢复之后再次离开自己去复仇的痛苦。其实她受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起过去她的聪明,他更喜欢现在她的傻气,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在自己身边待的更久。他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长,她会爱上自己,也会愿意放弃过去,放弃掉那些血恨。他只怕,只怕她想起,只怕她离开自己。他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她的滋味了。
阎君看着亭凉苍深深的陷入思索中,又长叹了一声,放下棋子不再言语。
……
今晚,窗外的月亮很圆。这是疯道子对着月亮陷入“深深的思考”(长时间的发呆)所得出来的“重要结论”。
等等!疯道子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场景忽掠而去,她着急地伸出手,想要去捉住它。但她只依稀看见一袭黑衣,一双墨瞳。还有,还有一棵树,繁花,少女的舞,黑衣男人的微笑,少女柔柔地叫那人“阿辰”。
啊!疯道子突然不停地抽搐起来,蜷缩着身体,不停地颤抖。她抱着头,十分痛苦地低吼出声:“啊!!!”好疼!
她看见一地的尸首,那是她的亲人们;她看见冲天的火光和滴血的长剑,那血色染尽了云霞;她看见自己和那个黑衣男人厮杀,她的双眸因仇恨和怒火变成了血的颜色。她听见她的声音在怒吼,在责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就因为我是妖吗?我自认从未伤害过人,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开始杀戮,以他的名义,大肆杀戮。她与他约在平谷决战,最终,她被他一剑刺入小腹。她一脸解脱,放肆大笑,任由自己堕入深谷。他震惊,她明明可以躲避开……他将她的一魂一魄封印,身体送回故土,最后一次拥她入怀。再见时,我两重归陌路。这是他和她最后的心声。
阎君和亭凉苍听见那一声低吼,都急忙站起来朝那声音看去,阎君拽着亭凉苍快步向疯道子奔去,喊道:“快,她又犯病了!绵桢、金盏,快带五衿离开,越远越好!苍,我控制住她,你去看看她眼睛的颜色。苍天在上,千万不要让她的眼睛变红!”
可惜迟了一步,疯道子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阎君赶紧拉住亭凉苍,阻止他上前。疯道子背对着他们,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那是死亡来临的前奏。“杀!”疯道子转身,脸上似有嗜血的笑意,而冰冷的字眼冷情地像是在地狱深处浸泡过,阎君和亭凉苍一齐被冷地发了颤。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行动了起来:亭凉苍不断地释放安魂散,阎君结印全力封住疯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