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好她,别让她见血!”阎君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朝五衿吩咐。疯道子这一次发作的时间较短,真该庆幸有亭凉苍帮忙。阎君一想起疯道子从前发病的样子,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一次发病,是在在一百多年前,平谷。
那时候,阎君手下的判官来向自己汇报,说平谷在三天的时间内,生灵尽灭,就连城隍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最关键的是,生灵的遗骸都化为了血水。这就导致那些魂灵一片混沌,就像是一大片的浊雾。而这片浊雾之中,有不少是妖魂,它们诱使魂灵结合为一个整体,逃亡去了黑山,寄存在黑山上的一棵千年古树上,并且成功地满血复活!所以,阎君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去管理这群魂淡的家伙了。它们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树精,自封自称为“黑山老妖”,根本就不归阎君管!
那时的阿瑶已经是疯道子的身份,阎君本能的想把这棘手的事情交给她做。但是,当他通过酒葫芦里的阴兵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后,就决定不查了。为什么呢?因为罪魁祸首就是疯道子!平谷就是让她给荡平的!阎君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把这事儿给压下去,按下不提的。
结果,六十年后,阎君办寿,疯道子又在自个儿家门口的忘川河岸上发了疯,历时五天。因为地府阴气重,所以那次犯病长了两天。那一次,阎君全力以赴,禁锢了疯道子三天三夜,才终于使她平静下来。但地府里的损伤确实太大,鬼魂死了的有三分之二,活下来的伤了三分之二,就连阎君也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三两天。于是阎君只好罚疯道子管理黑山。阎君无奈,再到后来,只好把所有鬼魂都打发投胎了,只留下了孟婆子和黑白无常两兄弟作长工。
这件事儿完了以后吧,阎君分析总结了以下经验教训:
一,珍爱生命,远离疯道子!
二,鬼道艰难,须及时行乐!
三,三思后行,忌引疯入室!
……
第三次,距第二次发病大约有四十年,在一个深山老林里。貌似是在黑山的兰若寺。据说是有只鬼魂爱上了一个书生,但是人鬼殊途没办法在一起,然后就是一串恶心肉麻又煽情的话,没日没夜地轰炸疯道子的耳朵。然后黑山老妖出场了。疯道子原以为大BOSS出场后会安静许多,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她将忍受比三天三夜更长久的嘈杂:黑山老妖的声音就像是成千上万种人鬼妖畜的合成音,还不带重音质的;并且,它还是个话唠,外配复读机装置的那种,一句话非得要重复说三遍以上才肯停歇!
于是疯道子又开疯了。
这一回,她只开杀了一天。
但是,这一回,无生物体存活,无任何生命迹象存在。也就是说,黑山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土丘。
阎君又禁锢了疯道子。花了五天时间,事后阎君晕了五天时间。但他十分庆幸,只损失了一个任职在黑山的死透了的倒霉城隍。
于是这一次,阎君又总结出了以下经验教训:
一,珍爱生命,远离疯道子!
二,珍爱生命,远离疯道子!
三,珍爱生命,远离疯道子!
四,重要事情,最多说三遍!
……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阎君已经基本养成了“凡事以疯道子为先”的基本存活素质。所以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治好疯道子的一丝希望,阎君就绝对不会放弃!
“苍,你知道吗,她发病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从六十年到四十年到二十年,再到现在的五年,我怕她万一有一天会控制不住,一直疯到死了为止!”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她,把她治好。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毕竟,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可能去完成希望。我想,你也不想她永远地离开自己,对吗?”
阎君盯着亭凉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亭凉苍正视着眼前这个忧郁的男人,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嗯。”
阎君目送他转身,离开。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又深叹了几声,再起身,默默离开了蜀地。
亭凉苍坐在疯道子床头,细细抚摸着疯道子的脸颊。他的情绪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的复杂。他想留她在身边,永远永远,永不放手;他不想她记起任何无关于他的事情,他想要她的世界永远充满他的身影,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嫉妒她对阎君的好,嫉妒他们的非同一般的友好交情;他甚至会吃她的醋,醋她有阎君这样肯凡事均为她着想,醋阎君心胸宽广,容纳着她的一切,也时刻关心着她的一切。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难道注定了她是他一辈子的劫,注定了他要为她深陷情的牢笼?他想不明白,一向冷心绝情的自己,怎么就认栽在了她的手上?!
绵桢、五衿和金盏回来了。
亭凉苍已经收拾好了包袱。
他决定和疯道子一起走,一起去寻找她失散的魂魄。然后,治好她,带她走,让她忘记过去所有无关于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