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镇外十里处,有一个亭子,是镇上的人出资修的。玉娘赶到的时候,有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正坐在亭内闭目养神。玉娘提起裙摆刚刚走进亭子里,男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玉娘身上所穿的衣裙,再看玉娘的头发,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粗布衣裙变成玉娘当初在山上时经常穿的水红镂金海棠纹玉锦广袖对襟襦裙,突发也挽成了飞仙髻,插一枝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步摇,鬓角还有一烧蓝镶金花细。男子瞧着玉娘的这幅打扮,这才稍稍有些满意。
玉娘低头看和自己身上的衣裳,上前两步,跪在了那男子身边:“玉娘偷偷跑下山,没有告诉叔叔。还请叔叔原谅玉娘。”男子充耳不闻,手指在石桌上瞧着拍子,缓缓开口:“我听说,你嫁给了一个书生为妻。还有了孩子。”玉娘咬唇,头垂的更低:“是。”
男子启唇轻笑:“呵,玉娘真的长大了呢。”抬起右手捏住玉娘的下巴:“跟我回去。”玉娘闻言摇头,恳求道:“叔父,求您。玉娘知道自己不该私自下山,可是现在玉娘已经成亲了,还请叔父放过玉娘!”男子伸出手指点在玉娘的唇上:“玉娘,你不乖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手指摩挲着玉娘的唇,男子又说道:“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玉娘身子微微后退一点,看着男子:“玄桀,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逼你?玉娘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趁着我闭关之际,偷偷下山,还和凡间的人类成亲,有了孩子。你还说是我逼你,难不成,是我逼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不成?你说我要是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的丈夫会是衣服什么表情呢?我想,一定会很好笑吧。”
“我和你的亲事,根本就不是我愿意的!”玉娘站起身,看着玄桀:“你说过的,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会逼我!”玄桀点头:“我是答应过你,一百年内,如果你找到了你喜欢的人,我会解除我们的婚约,放你离开。可是你别忘了,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两百年之前的事。如今,你在和我有婚约的条件之下,和别的男人勾搭成奸,还生下野种。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的奸夫,来泄我心头之恨呢?”
玉娘脸色苍白,盯着玄桀:“不要伤害他们!”玄桀好整以暇理了理衣角:“两条路,要么你带着你的孩子,乖乖地和我走,我会放你丈夫和你婆婆一条生路。要么,我杀了你的丈夫和婆婆,然后抓了你回去。怎么回去,你自己选。”玉娘浑身忽然一个无力,瘫软在地。玄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娘:“给你一些时间准备,我随时会回来带走你。”说罢,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玉娘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好久没见大娘亲的沈樾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玉娘,头埋在玉娘双腿之中,连声喊着“娘”。玉娘弯下腰,将儿子抱起来,脸贴着儿子的小脸,蹭了蹭。沈樾咯咯咯的笑着,小胳膊抱玉娘的脖子,也蹭着玉娘的脸。玉娘心里越发难受,忍不住眼睛发酸。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将儿子放到地上,沈樾不依,还嚷着要玉娘抱。玉娘拉着沈樾的小手:“樾儿和娘一起去帮祖母煮饭好不好。”沈樾点头,玉娘便拉着他去了厨房。
沈瀚生去了县里,这几天不在。三个人吃过饭后,玉娘就抱着沈樾回房去休息了。看着熟睡的孩子,玉娘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想到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婆婆和疼爱自己的丈夫,玉娘真的不想离开。可是想到玄桀的手段,玉娘并不怀疑玄桀说的是在吓唬自己。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玉娘如此想着,只希望玄桀到来的时间可以晚一些,好让自己可以多多在沈老夫人面前尽孝道。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玉娘悬着一颗心等了三个月,始终不见玄桀再来。不过玉娘却并不敢掉以轻心。这日,玉娘抱着沈樾在物质午休,忽然就很清晰的感觉到了玄桀的味道。猛地睁开眼,玉娘起身推开房门,就见玄桀一身墨绿色长袍,和沈瀚生坐在院子里。沈瀚生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见是玉娘,向玉娘招呼到:“娘子快过来,我介绍佘公子给你认识,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玄桀听了这话,连连摇头道:“沈兄弟说哪里的话,区区小事,那里值得沈兄弟一声救命恩人。”
玉娘开口道:“夫君,妾身有事同你说,你先过来一下。”说罢,转身进了屋子,沈瀚生有些疑惑,却还是站起身,冲玄桀道:“佘兄稍坐片刻。”而后进了屋里。玉娘几乎是在沈瀚生刚刚进了屋子就回头问道:“相公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随随便便就带人回家,可知道那人的底细?”沈瀚生有些不明所以,开口向玉娘解释前因,原来,沈瀚生今日从县里回来,路上却遇到一只吊睛老虎,正是危险之际,忽然从旁边杀出一人,一箭射伤那老虎的眼睛,救了他。
玉娘听了,却是一声冷笑:“如今并不是那冰天雪地没有吃食的时候,再说相公在这条路上走了这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怎的就今日遇到了老虎,而且还那么凑巧,她也在这个时候路过,还救了相公。依我看,只怕是设下的计谋罢了!”沈瀚生有些不赞成:“我与他今日第一次见面,又没有深仇大恨,他设下这计谋又有什么意思,娘子你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搂着玉娘的肩膀,沈瀚生又道:“娘子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来,先不说他到底有无阴谋,单说他救了我这一件事,咱们就该好好感谢人家不是么。”玉娘深呼吸,对着沈瀚生点头,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