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七,宜嫁娶,迁坟,忌出行。
一大早,小梅园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吵醒了满园的清净。那寒梅却似看不过眼。斜斜地插出几株来,挡在车前,戳在人前。人也不恼怒,也不敢恼怒。只和门前的光头男寒暄。
陈父今天着一身粉红色唐装,满脸堆笑,镶在门边。正所谓大红大紫,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想来陈初见结婚时,必会穿大红装吧。而此时就算大红装也引不起人们的丝毫兴趣。他们表面和陈父相谈甚欢。眼神却时不时瞟着,低头时不时讨论着,什么呢?当然是门前的另一颗黑钉,刘伶。说来也不全是黑的,他的胸前还配着一朵大红花,怪模怪样,另人喷饭。只是还没开饭,也不敢喷,人们只得强忍着,低头看地。
刘伶望着台阶下的人群,面上恭谦有礼,心里却极是不爽。清早被人吵醒不爽,穿黑西装不爽,戴大红花不爽,虚与委蛇不爽,被人议论不爽,不爽到了极致,只能拔剑,剑锋向谁,谁管是谁?谁撞上就是谁。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一个大胖和尚跌跌撞撞被挤进人群,也没交请柬,就想这样挤进大门。底下保安眼尖,刚欲阻拦,却见刘伶手一摆,眼神示意他不要管,那保安只好悻悻然放下手中电棍,站在一边,恢复了刚才忠心值守的门神模样。自然刘伶也笑意作寻常,不过眼睛却闪过一道寒芒。
与前门的喧闹不同,后院倒是宁静非常,陈初见就在此间,身上是粉红的晚礼服,发髻上却点缀着一根碧绿钗,正所谓不伦不类,正好匹配,看来陈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最令房间里的另外三个女人移不开眼的是陈初见胸前那颗偌大的蓝宝石,都说光彩照人,光彩照人,这确是光彩瞎人了。有人却道,这杨婵不是仙女吗?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怎的被这种俗物晃了心神?确实如此,但杨婵在俗世久矣,自然通晓世事。别人都看,你不看。就有些故作清高的意味了。
只是女孩没察觉到这些,她只是痴痴地看着满屋照片,想一想今天就可以与一直思慕的那人相守一辈子,就满心欢喜。
罗长袖什么世面没见过,只见她最先反应过来,扶着陈初见肩膀,盯着墙上的照片道“你好爱他。”
陈初见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点头,还继续盯着照片,嘴角月牙勾起,一副看不够的模样。
“罗姐,你看小妹都高兴坏了,还有时间跟你唠嗑,现在只等她的如意郎君来接她了。”杨婵拍着女孩的肩膀,揶揄道。
“嗯嗯。”郑依吟嘴里包着糕点,腮帮子鼓鼓的,说话自然含糊不清,才用鼻音哼哼作同意状。
“好哇,你们。”女孩转过头,看着三人,手指一一点过,她道“这时候你们嘲笑我,等到你们订婚时,看看是什么囧样,到时我可是要变本加厉的。”说完用大拇指摸了下鼻子,作挑衅模样。
“不用到时了,就今天吧,姐妹们,上”郑依吟最喜欢闹,她用衣袖抹了把嘴巴,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女孩,令她动弹不得。
罗长袖和杨婵见此情景,也不耽搁,快步上去,左挠挠,右挠挠。脖间,咯吱窝,腰际,脚底,专攻薄弱处,弄得女孩花枝乱颤。
但女孩也不是吃素的,她反手一挠,正中郑依吟咯吱窝,郑依吟一痒,手一松,就把女孩给放开了。
这一放,正如母虎出闸,雌蛟入海。女孩猛地往罗长袖身上一扑,将她扑倒在地,打闹起来,另外两人见此,立即加入了战团,四女从地上打到床上,从床头打到床尾。总之,一屋欢笑,一场狼藉,一片童心。
正是早春时节,花热闹,草热闹。前院热闹,前院热闹,后院热闹。男人热闹,女人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