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进屋子,见孩子已经倚靠在一个躺在杂草铺上的妇人身边。妇人瘦骨嶙峋、肤色灰暗、形同槁木,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一看就是病入膏肓……孩子仿佛怕惊吓了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唤,声声恳切!
我赶紧用手搭了她的腕……糟!脉象时有时无、若游丝,已经死了**分,如果早些用药,或许……我再一次觉得与康元堂合作是正确的。
孩子见我脸有郁色,已经明白八分,赶紧跪倒在地上嚎啕哀求:“姑娘,这世上我只剩娘这一个亲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来生,不,今生我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恩德,只求姑娘救救我娘!”
行医这么些年,这样的死别我看过太多,可是每每还是伤心不已,恨自己无力回天……这孩子刚十岁,这种情形怕是早没有了爹,儿娘两人过了一段极为艰辛无望的日子,最后还是挨不过,悲惨的死别……
我的泪涌了出来,不忍一个半大的孩子承受这些苦难!
“秋林,林儿……”妇人动了动,是回光返照,唤儿的声音如蚊呐,却是牵牵挂挂。
“娘,我在这里。”秋林忙握住了她的手。
“你回来了?是你么,林儿?”妇人的眼神已经涣散,紧紧抓着孩子的手。
“是,娘。”
“你爹……爹来接我了!”妇人绽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旋即又黯淡下来,爆发一阵激烈的咳嗽,喷出几口暗色的血,“林儿,你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啊?”
“夫人,你若信我,让我将这孩子带走。”南归将妇人如柴的手同秋林的手一起包裹握住,恳切道。
妇人眯眼,仿佛用尽一生力气终于看了南归一眼,绽初舒心笑容:“好!好!秋生,你等我,我来找你了……”
……
南归掌心里她的手,不再有活力……
“娘啊……娘……”秋林抱着死去的妇人,从灵魂深处发出悲鸣,声声号啕令我的眼眶更红,哭得比秋林更加伤心,忽觉腰上一紧,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是南归。
他揽着我的腰,充满了霸道又让人觉得呵护备至。我正伤心,无力挣脱……他跟我一般大,却学了哥哥的样子哄我,轻轻拍我的背幽幽道:“生死有命,你尽力了……”
‘生死有命’,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饱含深情和一些深深无奈,仿佛他才是失爱的稚儿。
南归……
他也有伤心事么?否则哪里会有如此深刻的痛苦,有感而发……是了,一个“归”字道尽多少辛酸,归?他是呼唤谁的归来呢?我想起他嘴角勾起的那丝游戏人间,本是伤心人,却要用毫不在意来掩饰……
我趴伏在他怀里,忘了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