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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只是一枚棋子!

天色已经昏黑,幸亏是晚春时节,要不还真会冻坏了这一大帮人,媒婆来回敲了多次门,都以失败告终,估计这也是她从业多年来遇到的最为棘手的状况。

无奈之下,已经有人将这一情形回报了钟家,只是女子既已出嫁,再没有中途回门的先例,况且这钟戚何许人也,若是让人知道他女儿被人拒之门外且退送了回来,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姝灵这会倒也安静了,她的目的很单纯,她一定要见到这个寒王,管他如何纨绔、轻浮!她只要他一句话,为了这句话,吃个闭门羹也无所谓,她相信,她的那个丞相父亲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况且,那几个百姓不是说这桩婚事是上面熙妃的意思吗,事情闹大了,那个熙妃也定会出面处理的,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等待。

钟家府邸,钟戚坐在藤椅上,听着管家向他汇报,一身浅灰色缎袍,胸前绣着一只灵鹤,看上去闲适自在。天命之年的钟戚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老态龙钟,相反更显精神,留着两撇胡子,一双不大的眼睛却透出智慧的光芒。

钟戚:“大门紧闭?”

管家:“是,我们上前敲了好几次门,但里面都像没听到一样不予理会。”

一旁的钟夫人听到此处,手心紧了紧,眼中尽是焦虑,看一眼钟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忽而笑出声来,说是笑倒更像冷哼。

“我钟戚之女就算是个将死之人,他寒王既然应下了这门婚事,也得给老夫娶回去风光大葬!”

钟夫人一听“风光大葬”四个字,心里一阵痛楚:“老爷,姝灵可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她从小就体弱多病,要真暴露于外,只怕真会...真会...”话还没说完,声音就颤抖了,钟夫人兀自流起泪来。

钟戚皱了皱眉:“若真那样,便是她的命!”

钟夫人一听更加绝望的哭出声来,钟戚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不由得一阵心烦,起身便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门外的管家。

“把这事传到宫里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那钟夫人独自伤心。

新婚之夜就这般尴尬的过去了,次日清晨,太阳微露出端倪,照向王府外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干人。新娘未进府,所有人也都不敢离开,只能陪着这未进门就遭冷遇的新娘子露宿门外。

从古至今何曾出现过这番情景,新娘不受宠新婚就被冷落的倒不少,但直接被拒之门外的倒是头一遭。想这钟姝灵宰辅千金,一世名节只在昨夜就被毁的彻底了,若是别人家的姑娘遇到这等有辱名节之事估计早就一尺白绫含恨而终了。

可姝灵何许人也,她是有备而来,必要那寒王一句话了结了这世世纠缠才肯罢休,这会儿正与小葵在轿内睡得不省人事呢。

昨夜露重、天凉,姝灵担心小葵会感染风寒硬是要她一起坐到轿子里,小葵起先不依也不敢,这花轿岂是能随便坐的?只是姝灵坚决如此,小葵只能同意,毕竟与新婚之夜新娘露宿街头这桩奇异之事相比,这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三个穿着官服的宫人由远逼近,领头的一手握着文书模样的东西,一手拉着缰绳,大声的呵斥挡路的百姓,朝着寒王府方向疾驰。

吁......三人在寒王府门前下马,领头的宫人看了眼姝灵的花轿,便径直走向王府大门。姝灵和小葵早被嘈杂的马蹄声惊醒,小葵赶紧跳出花轿,媒婆和婚队的人此时也都站了起来,静看事态发展。姝灵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近王府大门,领头的宫人朝左右使了下眼色,二人便颇有气力的敲响了大门,边敲边喊。

“熙妃娘娘懿旨,寒王府速速开门!”

这一喊果然起效,昨日媒婆敲了一整天都纹丝不动的大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姝灵仔细的看向王府,只见一五十来岁的老人家从门内探出脑袋。

“大人,稍等片刻,我家王爷......”

话还没说完,那领头宫人便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忽又回过头。

“还不快迎你们王妃进府?”

老人家一听,知道事态严重,这宫人可不是普通的宫中管事,而是熙妃娘娘跟前的心腹,此番派他前来,定是王妃被拒之门外的事传到了宫里,于是赶紧打开大门,朝着媒婆说:“快请将花轿抬进来吧!”

媒婆被折腾了一夜,早已精疲力尽,这会也不顾及脸面了,只想着赶紧了结这差事回家补个好觉,于是大手一挥,朝着婚队一干人:“走着呀!此时不进,还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婚队无比迅速的抬着花轿鱼贯进了寒王府,姝灵对这种进府方式当然不满意,只是办正事要紧,这些繁文缛节也无须计较,最重要的是,姝灵也不知道该怎么计较。

领头宫人在家丁的带领下沿着王府的石阶小道直接走向寒王住处,片刻后,一干人停在了提名为“荾渲居”的屋前。

荾渲居房门紧闭,领头宫人看向领路的家丁:“还不快去通传!”

家丁正要领命,荾渲居的房门却由内自外打开了。

门内走出一穿着褐色缎袍的男子,缎袍有内外两层,内层是丝绸织锦,属上等的绫罗,上面用金丝绣着暗花,外层是一件丝质的纱衣,只是罩在外面,显得轻逸自在,腰间系着同为褐色的腰带,并挂有一块通透的白玉作为装饰,白玉上刻一煜字,此人正是萧国的四皇子萧煜寒。他身后紧跟一名贴身护卫,名叫谷阳,身形清瘦却矫健,一身黑色衣裳简单而随身。萧煜寒正步走向领头宫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生冷气息。

“乔公公可是要见本王?”

乔公公愣是被这寒气惊了一惊,平日就闻言寒王冷酷,脾气古怪无常,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只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人寒意四起。

“熙妃娘娘懿旨,请寒王进宫一趟”,乔公公还是正声传达了来意。

萧煜寒微微抬眸,墨黑的眼神里是让人看不通透的深意:“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王爷,熙妃娘娘得知昨晚的事,现在凤颜大怒,还是请您跟奴才走一遭吧。”

“哦?大怒?”听了乔公公的话,萧煜寒不仅没有半点惧色,反而流露出一股讥讽。

乔公公抬头看一眼萧煜寒,实在捉摸不透这寒王的心思

“走吧,乔公公,不是要本王进宫吗?”萧煜寒兀自超前走去,留下还在发呆的三人,乔公公这才恢复意识,疾步跟上。

萧国后宫果然不同凡响,亭台楼阁间的林丛小道错综复杂,各名贵花草随处可见,萧煜寒大步走在宫人之前,目不斜视,只朝着奉缃宫方向走去。奉缃宫在萧国后宫的东南处,与萧王的胧乾宫正望相对。奉缃宫本是前皇后的宫殿,只因皇后早崩,熙妃便搬了去,萧王对皇后念念不忘,再未册封后位。多年来,熙妃统携后宫,虽未被封后,却俨然成了名符其实的后宫之主。

奉缃宫外,一身枫红底暗金万福纹锦袍的太子萧煜杰正来来回回的在殿外踱步,双手轻轻握起,来回互搓,似是在等人。仔细看去,萧煜杰眉目清秀,细眸温润,比起萧煜寒更让人感觉容易亲近。一看到萧煜寒的身影,萧煜杰便急忙上前。

“四弟,你可来了,母妃在里面等你呢”。

“太子是来看热闹的?”萧煜寒面无表情。

“四弟何必说气话,我听宫人禀报才知昨晚之事,等在这里是希望陪着四弟一同进去,若是母妃怪罪,也好帮着说情。”

萧煜杰满脸关心,虽然萧煜寒似乎并不待见他这位兄长,但二人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萧煜杰心中萧煜寒始终是他的亲弟弟。

“说情?”萧煜寒冷冷一笑,“也好,让太子见识一下同为人子的不同待遇,说不定太子会重新考虑一下你我二人的关系”。说完,萧煜寒便大步走进了奉缃宫。

奉缃宫属六宫之主,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比别的宫中多一些,萧煜寒越过外间,直接进了主室,太子也随后跟着。熙妃半卧在坐榻上,身穿金褐牡丹纹抹胸,外罩暗黄色大袖明衣,腰束软带,裙摆逶迤于地,甚是威严,让人不敢正视。见萧煜寒进来,熙妃伸手撤退了正为她捏退的宫娥,微微侧坐了身子,斜眼看向萧煜寒。

“儿臣给母妃请安”,萧煜寒与萧煜杰弯腰作揖,齐声说到。

“请安?好一个请安!”熙妃的声音响彻正厅,有着浓浓的不悦,“你心中还有我这个母亲?”

“儿臣心中一直有母妃,只是母妃的心中何曾有过儿子?”萧煜寒漠然的看向熙妃。

“放肆!”熙妃一手狠狠的拍向坐塌的扶手,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惊的一侧的宫娥打翻了手中的茶水,吓得连忙跪下又不敢开口求饶。

“母妃息怒,四弟只是口不择言,无意冲撞”,萧煜杰见状立刻为萧煜寒圆场,又拉了拉萧煜寒,轻声说到:“四弟,还不快给母妃认错”。

“认错?”萧煜寒并不买账,冷哼一声:“我何错之有?”

“好!好的很!果真是本宫的好儿子”,熙妃气极,“来人!给我将这个不孝子拖出去杖责一百!”

“母妃息怒,四弟新婚之喜若是受了杖责,传出去定叫人闲话”,萧煜杰急忙阻止,萧煜寒身性孤傲、乖戾,从小到大不知挨了熙妃多少责罚,虽为血缘母子,二人却一向不睦。

“哈哈......”萧煜寒忽而冷笑起来,笑声里更有丝丝酸楚,“母妃是要教导儿子?还是气急了儿子的忤逆?”

熙妃冷眼看向萧煜寒,怒意更盛。

“在母妃心中,到底将我置于何地?同是你亲生骨肉,为何宁将钟戚将死的女儿许配我做正室?也不愿许给您的大儿子做偏房?”

“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宇杰将来是萧国之主,娶一个病女成何体统?你作为他的弟弟,本宫许你宰相千金,为他搭建人脉之时,也保你富贵荣华,你还有何不满?”熙妃对萧煜寒的忍耐已临近爆发。

“哦?看来我只是您的一枚棋子!”,萧煜寒忽然平静起来。

“她只是占你王妃之位,你若心系旁人或欲添置新欢,本宫都不会干涉”,熙妃语气有所放缓。

“母妃为儿子想的真周到,只怕也从未奢想儿子会建功立业为母妃一增荣耀吧!”

“本宫只要你守住自己的本份!”熙妃从坐塌慢慢挪起,一步步靠近萧煜寒,几乎是靠近了萧煜寒的脸。

“说不定有朝一日,母妃会发现其实儿子也可以让您刮目相看,”萧煜寒并不躲闪,幽深的黑眸直直的与熙妃对视。

萧煜杰看着这一情景,额前不由得冒出冷汗,生怕萧煜寒再一次触怒了熙妃,遭来横祸。

“哈哈......”熙妃忽而大笑起来,笑声阴冷,让人忍不住一阵颤栗,“回去好好安抚你的王妃吧!本宫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你该做的”。说完,转身漫步走向坐塌,挥手示意萧煜寒离开。

“既然母妃没有其它吩咐,儿子告退”,萧煜寒深深的看了眼熙妃的背影,似是在这一刻下了个重大的决定,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奉缃宫。

待萧煜寒离去,熙妃转过身看向萧煜杰:“看到了吗?即使是亲弟弟也会惦记你的东西。”

“母妃,您误会四弟了,儿臣相信四弟!”

熙妃直直的看着萧煜杰,眼中尽是冷酷:“杰儿,你要明白王位只有一个!亲兄弟为争王位而反目的事,在帝王家从不稀奇,本宫也不希望帮你铲除的绊脚石里有你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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