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安静的站于一旁,听姝灵感叹,开口问道:“姑娘可有把握?”
姝灵收回诊脉的手,抬头看一眼白衣男子:“那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为这门人花费血本了!”
闻言,白衣男子温和一笑:“姑娘但说无妨!”
姝灵倒没想到这人竟还是个心怀仁慈的良主,只是不知道自己说出所要药材后,他还会不会这般坦然:“你家门人所中乃木芙蓉之毒,此毒最毒之处便是见血肆窜,你们一路策马赶路,这毒便也随着血液流窜全身脉络了,幸好五脏六腑虽被侵染却未到最坏,我一会儿要为他施针导出毒素,所施穴位都是人之根本命门,他如今气息微不可闻,只出不进,需有百年之上的野山参护他气息不散,才能施针。”
听完姝灵的叙述,白衣男子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朝凌云示意:“按照姑娘的意思,去府中取来,速去速回。”
见状,姝灵微微一笑:“你倒是个看重人命的良主,也不枉这些人愿意跟着你鞍前马后。”
姝灵这般感叹自是有原因的,这野山参是固本培元的草药之尊,七年以上的野山参已是不俗之物,百年之上的山参不说价格,只说稀奇性,算得上是难得一见,这白衣男子居然眉头都不眨一下便命人随意取了来,就算是富贵人家,也难见这般阔气的。
“姑娘过誉了,请不必顾及草药成本,只专心救人即可,需要什么随时吩咐便是。”白衣男子言语清淡,听着却相当诚恳。
姝灵走到案桌旁,就着现成的笔墨纸砚,迅速写下药方,除却百年山参,方子里都是黄芪、红花、白花蛇舌草、穿心莲、大青叶、败酱草、射干等这些药房随处可得的清毒补血的药草。
写完随手交给一旁候着的门人:“此方抓六副,两副起熬,熬三份,武火熬出药汁,文火三份熬成一蛊端来。
从进客栈以来,白衣男子的眼光便一直随着姝灵的身影移动,此刻,温润的眸子里更是透出难得的赞许之色。
凌云脚程极快,很快便拿着取回的百年野山参交给了姝灵,那野山参已经有了百年之久,主根部分左右横向分腿,几乎有了人的形态,野山参体格很小,就是百年山参也不过巴掌大小,细跟粗短且尖,外皮紧细,纹路深邃是难得的佳品。姝灵迅速取下主根部分整个一大块直接让伤者含在口中,剩下的粗短细跟交于凌云,让他一并合到刚才的药方里熬煎。
等到一切就绪,姝灵取下随身携带的淡紫色针灸袋,铺展开来,里面各种型号的银针比比皆是,随身携带针袋是她自入药王山学医以来便养成的习惯。将那人两只衣袖挽起,姝灵便循序抽出银针朝着那关键穴位开始施起针来,双臂施完,又叫着小葵一起帮忙将那人脖颈处的衣物退去一些,在脖颈、头部、后背的关键穴位都陆续下了针,随着那针进入皮肤多一寸,姝灵的手势便随之灵活的变幻,而随着姝灵的每一次施针,那人的脸色便随之清明一点,在扎到关键穴位时,那人便会发出浅浅的声息,惊得一旁的小葵微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她只知道姝灵懂一点医术,且都是书上瞧来的,上次救乔大爷,小葵只当是偶然,没想,这么一个几乎快要死的人,姝灵居然也能诊治,这让小葵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家小姐是何时这么厉害的?
惊讶的不只小葵一人,那白衣男子如玉的眸子几乎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姝灵的每一个动作,医术高明的他没少见过,但像姝灵这般年轻便有如此精湛医术的却是第一次见,姝灵目光清澈且专注,施针的手法熟练,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美感,淡紫色的衣物映衬着姝灵较好的肤色,看得白衣男子微微发愣。
忽然连着几声猛烈的咳嗽,床上的伤者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那声音厚重的有些惊人,随着连续不断的咳嗽,那人胸中一紧,哇哇的开始往外吐血,混着那含在口中的野山参,一坨乌黑的血快猝然喷出,惊得众人都僵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等到那人终于停止吐血,却又陷入昏迷,众人也都不知这是医好没医好,但大家也都看出那人原本暗黑的脸色开始渐渐好转。
等那人终于安静下来,姝灵这才起身收起针袋,施针时间说长不长也将近用了一个时辰,姝灵的额头都微微生出了汗,小葵赶紧拿起手帕为姝灵拭汗,便擦汗便小声提醒姝灵:“小姐,天黑了,我们得赶快回府,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姝灵这才恢复意识,朝窗外一看天果然已经暗了,一想到萧煜寒的冷漠面孔,小心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转身急忙朝着白衣男子道:“他已经无大碍了,刚刚那方子,记得一日两蛊,连服七天不可间断,相信不日便能恢复。”说完便急匆匆的拉着小葵要走。
白衣男子见毒血吐出时便知毒已解,自是对姝灵的话信的紧,这会见着姝灵急匆匆的要走,心下忽然有一丝别样情绪:“姑娘果然医术高明,令在下大开眼界,姑娘倾力救我门人,我自当要有所表示,姑娘想要什么报酬尽管提来,我一定尽力实现。”
已经走至门口的姝灵一听报酬,立马停下了脚步,露出开心的表情:“你是说要给我报酬?”
白衣男子被姝灵的举动逗笑了,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这是自然。”
救人对姝灵而言就像人生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她从未想过报酬,但眼下她身处凡尘俗世,救人然后获得酬劳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她要什么好呢?银子她不缺也用不着,在寒王府虽然过得不畅快,但也是衣食无忧,加上钟府给她的厚重嫁妆,她这辈子是用不完的,除了银子外还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呢?想了想,萧煜寒的那句话是她最想要的,可眼前的这个儒雅公子肯定帮不了她。歪着头想了半天,姝灵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报酬,于是开口问道:“你要给我什么?”
姝灵费力思考的模样,让白衣男子忍俊不禁:“姑娘想要什么?”语气卓绝,却透着自信。
姝灵终于想明白,她想要的眼前这人给不了,于是也不愿再费脑思考了:“你能给我什么?”
这个问题让白衣男子愣住了,他能给什么?他能给的很多,但是对于像姝灵这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或是没什么欲望的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能给出什么,通常情况下,付相应的酬金是最省事的,但这天下间,有许多事并非是由钱财都能尽数解决的。
姝灵看出这个问题有些难为人了,也不愿再深究:“等我想到要什么,再来找你讨要便是,我要回家了,后会有期吧!”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随时恭候!”
姝灵看一眼黑的不像话的天色,不敢再耽搁,拉着小葵急急忙忙的消失在了暮色之中。白衣男子看着姝灵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还没有问姝灵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姝灵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后会有期?还会再见吗?
看着若有所思的主子,凌云走近回禀:“秦飞醒了,已无大碍!没想到那姑娘医术居然如此了得。”
看着早已空荡的街道,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扬起,温润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高深莫测之感:“有意思!”,稍稍沉默之后,又朝着凌云吩咐:“找到她!”不知道名字又怎样,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找到她。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被一个女人所吸引,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不,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