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简洁手中的书签,刘姨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谨慎的看了一眼简洁的表情,然后放下餐盒就准备出去。简洁抬起头看见刘姨,像发现了救世主,语气急切的问道:“昨天我出去后,还有人进来过吗?”刘姨见她眼中的焦灼,迟疑地摇摇头,简洁眼中的光芒一闪而灭,她低下头看向书签,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书我昨天看的时候,就习惯性的翻了一遍,那时没有这枚书签的,下午我还看了几页,出去时就随手放在这里,门明明是锁着的,难道这书签会自己飞进来?”刘姨陪着笑:“说不定是晓荷来找过你,她放的?”说着就急急地走了出去。
简洁慢慢将书签夹回书中,头剧烈的痛起来,昨夜就没睡好,今早出来时又赶上大风降温,只怕是这糟糕的体质又要捣乱。简洁支撑着走进里间,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只一会儿工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简洁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次大病中吴涛照顾自己的日日夜夜里。梦很美,吴涛的怀抱很温暖,倚在他的怀中,简洁就会忘了所有的痛楚。
简洁以为只是午睡小憩,可当她睁开眼睛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一眼便看见晓荷红着的双眼,显然她一直是守在自己身边的,简洁下意识的摸摸额头,还微烫着,原来自己真的又发烧了!冲晓荷抱歉的笑笑:“我真的是很不争气,这体质又添乱了。”晓荷急忙握住简洁的手:“你就是不知道保护自己,这样的天气就不要来了嘛,我说过不要你天天坐班的,你就是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担心你啊!”说着眼圈又红起来,简洁慌道:“我没事的,好妹妹,真的没事。”说着就要坐起来,被晓荷一下子按住:“我已经给林祈泽打过电话,告诉他你发烧了,这两天就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简洁苦笑着摇头,以林祈泽的多疑猜忌,他怎会相信晓荷的话,看了一眼窗外的狂风,这样的天气应该还会持续几天,自己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回家,于是要过手机拨通了林祈泽的电话:“祈泽,我昨天受了风寒,又发烧了,现在回家只怕会传染你,加重你的病情,所以我好一些再回去,你别担心,晓荷一直陪着我呢,输了液,也吃了药。这样的天气,你就不要出门了,家里的菜够吃的了,记得要按时吃药......”
晓荷听着简洁轻声细语的嘱咐林祈泽,忍着泪心疼的拍拍简洁的手,转身出了里间。真是不明白,这个粗野的男人这辈子何德何能,让他娶得简洁这样的好女人;也真是不明白,他怎么能狠得下心,去伤害这个好女人?好容易平复心情,晓荷接过刘姨手中刚熬好的粥,送到简洁身边,扶起简洁吃了半碗粥,看着简洁的精神好些了,便轻声说到:“体温暂时控制住了,一会儿你再睡会儿,我让护士晚一些再给你输液。”“好妹妹,我的体温下来就没事了,你辛苦了,快去忙你的,这里有刘姨,有事我会喊她的。”简洁笑着冲晓荷摆摆手。
晓荷却贴近了些:“洁,喜欢同康吗?”简洁诚恳地点点头:“喜欢,一见钟情。”晓荷笑起来:“那是准备留下来了?”简洁也笑了:“是!”晓荷开心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你曾经的设想来完成的啊!给我写一张授权委托书,我去给你办理离职手续,你就安心的养病好了。”看着简洁写好授权书签了字按了手印,复印了简洁的身份证,这才冲刘姨招招手:“我去办事,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好好照顾她,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又嘱咐简洁再睡会儿,见简洁乖巧地点头才放心地离开。
晓荷走后,刘姨给简洁量了体温,看着简洁睡下才悄悄退到外间。也许是药力的缘故,简洁很快便睡了过去。梦依旧香甜,简洁又梦到了吴涛,在梦里简洁和吴涛还是青春的样子,两人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简洁指着一片废弃的厂房说:“这里动迁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希望会建成一座小型的综合医院,麻雀虽小但要五脏俱全,所有的配置要一流的,服务要一流的,装修的风格要温馨清雅,既要有酒店的舒适还要有家的温情,要有名医坐堂,要让这一片的居民,家门口就能享受到高质量的医疗救治。”吴涛宠溺的看着她:“一定会有的,这个梦想不会太遥远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吴涛拍拍胸脯:“相信我!”简洁就笑着点头......
简洁笑着醒来,已近正午,刘姨急忙端来饭菜让简洁吃了,就让护士为简洁输上液体,简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心不喜欢被人这么照顾着,我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刘姨的眼中隐约有了泪花:“院长,你本就该是被人宠着的,人长得这么美,又这么善良,你就好好休息着,有事情就叫我,快些好起来,要不真让人心疼!”说着指了指外间:“我就在外面,你要睡就安心睡,我会时不时的进来看看吊瓶的。”简洁笑着示意刘姨扶她坐起,刘姨忙用軟枕让简洁靠住,简洁拍拍她:“受累了,谢谢!帮我把桌上的那本书拿给我,我看会儿再睡。”刘姨担心地看看简洁,简洁懂得她的担心:“没事的,我只看一会儿。”刘姨只好拿了给她,退出去的时候,正看到简洁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
简洁盯着那枚熟悉的书签,想到梦中的情景,一切好像朦胧的有了影子,却模糊着不肯清晰,也许,简洁的内心也不想看清它,只愿就这样蒙着水汽,湿了自己的心。
正失神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是林祈泽:洁,用不用我给你送几件换洗的衣服?简洁心中一暖,却又马上明白他是想确定自己的现状而已,苦笑一下,回了:不用,天不好,你别出来了,晓荷都为我准备了,她心细着呢,你就放心吧,我好些了就回去,照顾好自己。林祈泽回了:好吧。
放下手机,林祈泽站起身走到窗旁,外面的狂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的暴虐,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掀翻!
林祈泽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从昨晚就没有吃饭,一夜未眠的脸上阴云密布。自结婚后,这是简洁第一次外宿,尽管知道简洁不会撒谎,可是林祈泽的心里还是莫名的焦躁着,他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像一只困兽,却无处发力。
昨天他早一步出了家门躲在小区的一角,看着简洁的车发动,就急忙打了辆出租跟上,简洁进了同康,林祈泽就躲在不远处盯着,同康的患者很多,大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却一直不见简洁出来。林祈泽只当简洁是来就诊的,虽然不明白简洁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单位看病,可也没多想。直到临近中午,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走进了同康,林祈泽开始不安起来,尽管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心中一直忌惮的那个人,可是已足够让他浮想联翩。
临近傍晚,还是不见简洁出来,林祈泽顾不得暴露自己的盯梢,他冲进了同康,疯狂的找遍了所有的科室,不见简洁的身影,正好接到晓荷的电话,林祈泽就更加的确定,是晓荷策划了简洁的逃离,她一定是和简洁从后门溜走了,她一定是将简洁藏起来,再也不让自己找到简洁,她一定会想办法起诉自己,为简洁讨回公道......林祈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匆匆回了家,锁了房门,不吃不喝,一夜未眠。
早上接到简洁的电话,熟悉的语气,细心的叮嘱,林祈泽听不出一丝的异样,他的一颗忐忑的心总算勉强安稳下来,可是,他还是希望可以见简洁一面,以证实所有都是自己的臆想,简洁的拒绝又使他坐立不安起来。
他不确定简洁的方位,他想不到简洁会在同康,想不到晓荷会在那里为简洁安了一个舒适的小窝。他以为晓荷会把简洁藏在很远的地方,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有刀在割着他,很疼,疼的不能呼吸,一种失去的痛,让他觉得世界到了末日。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林祈泽彻底崩溃了,他拨通简洁的电话,几乎是哭着喊道:“洁,你快回来吧,我错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知道伤了你,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要抛下我,我害怕......”简洁没有出声,她懂林祈泽的心,听着这个男人的哀嚎,她的心几近木然,这些年来,同样的话,林祈泽说的次数太多,多到简洁都可以倒背如流。她不是不在意他,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让他知道自己的在意,自己抱着一份不属于爱情的情感,生活了十几年,只为让这个男人可以活下去!可是,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还在用这个威胁自己,简洁连苦笑的力气都丧失了。
简洁的不做声使林祈泽更加的不知所措,他停了下来,仔细地想听到简洁的声音,哪怕是一声叹息也好,可是,电话的那一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林祈泽突然地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平生第一次他怕了,连死都不怕的他,这次真正的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简洁挂断了电话,转过头看向窗外,黑透的天际像墨一样的浓重,没有星星点点,没有月亮。窗户像镜子,映出自己的样子,容颜憔悴,一脸的木然。生活消磨了自己的热情,生活也使自己变得麻木,原本的那个聪慧可人的灵气女子,已远去不见。
晓荷打来电话,问了简洁的体温,知道已经退热了,很是开心,嘱咐简洁吃了饭就早点休息,简洁应着,心里却有好些问题想要发问,可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晓荷察觉到简洁的迟疑,停顿片刻,幽幽地说道:“好姐姐,不要想太多,养好身体再说,好吗?妹妹都是为了你,我有分寸的。”简洁突然地失了提问的勇气,她的心跳加剧,挂断手机后就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心里五味横陈,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