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河上,商船一渡,潇潇烟雨,梦一筹,唯情难渡。
碧波荡漾水连天,红霞万里山连绵。
一袭白衣落在商船上,衣衫飒踏风中寻,回头望,那正是我们等候许久的祁北夜。
他拧着眉,四处张望,见到我便道:“小丫头,这船不太干净吧?阴气太重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也不上叙旧,他倒是很快便察觉到异样,我与芜似对视一眼,把藏在我们身后的陈凉儿推了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怎么都移不开视线,陈凉儿娇羞扭头,瞧她肤若凝霜,面颊嫣红略显粉嫩,日落的霞辉映在她的青衣罗裙上更为妖艳,犹如通身透着淡若光华。
一旁的祁北夜不禁一愣,仿若时间静止,眼里唯有陈凉儿美若天仙,不可方物。
“在下天门弟子祁北夜,敢问姑娘芳名?”祁北夜双手作辑,对眼前女子毫无怀疑。
陈凉儿闻声回眸,双颊绯红,细声道:“小女子陈凉儿。”
看着他们一见倾心,只可惜人鬼殊途,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我就想让他们没有遗憾。
我从怀里掏出珠子,放在陈凉儿的手心,轻声道:“你们共同握着珠子,它会带你们回忆过去,我不知道那些过去你们想不想再次拥有,但珠子交给你们了,看不看就由你们自己决定。
转过身,迎着芜似伸出来要牵我的手,那些过去,芜似他会想知道吗?那个暴戾恣睢的男人,相比现在温柔似水的芜似,我好纠结要不要告诉芜似。
祁北夜与陈凉儿促膝长谈一夜,最终天亮之时陈凉儿才不舍离去,离去之时把珠子交给了我,告诉我她想要轮回,恳请我到时候一定要找到她,并且告诉她有个很重要的人需要她去爱。
直到陈凉儿离去之时,祁北夜才知道她不是人而是鬼煞,这一日下来,他脸色都不太好,也许是一夜未眠的原因,又或者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看到那些前世,触目惊心,原来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她才会这样。”祁北夜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
坐在我身边的芜似一脸茫然,他没有看过什么前世之说,自然不懂怎么安慰祁北夜,只能给他倒上一杯清茶,“有因必有果,不管前世今生,若有缘分,必定藕断丝连,再续前缘也不是难事。”
我抬眸看着芜似,他倒是与我以前一样,什么前世今生分得清楚,看得透彻,可我最近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感觉千丝万缕,好像都有着逃不开的命运。
如果说书人说的是真的,加上我的梦,可以断定,宿乾不喜欢水冰月,那么芜似也不会喜欢于初心,想着就觉得好揪心,特别是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真的不想认命,一辈子那么短,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全天下都不认同,我也在所不惜,我就是我,我叫于初心。
又到了约定花相映的日子,我换上男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清秀可人,推开门,芜似与祁北夜早已准备好了在等我。
“祁北夜那可是青楼,你去合适吗?天门没有不近女色规条?”我很好奇天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只见祁北夜揉了一把我的头发道:“你一个小女子人家也好意思出入烟花之地?”
听他一言,我拉了拉衣裳,自认自己女扮男装还是很成功的,小心翼翼的对着芜似询问道:“看得出来吗?”
芜似回头瞪了祁北夜一眼,细声道:“若可以选择,以后烟花之地还是不去的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偏偏给我遇上,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大街上热闹非凡,远处的伊俪阁可说是无比繁华,光是楼层叠三层,门外站着穿着裸露的妖艳女子,拿着丝巾招揽着客人,媚态萦然。
我回头看了芜似和祁北夜一眼,他们脸上竟然泛起了微红,都扭着头不看前面,芜似低声道:“我已打听过了,今日有人包场,里面并无其他客人,我二人就在楼顶等你,有什么事喊我一声便是。”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楼顶。
看来他们二人是不好意思进去了,我一个女子家又好意思了吗?而且芜似已经打听好了,给这些美艳的姐姐们摸摸我也不吃亏,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就进门那会儿功夫,七手八脚,我还未反应过来,就全身都被摸了个遍,小菱丫头站在一旁巧笑不止,我是衣衫凌乱,脸上尽是无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菱领着我一步步走上楼梯,细声细语道:“我家小姐今日有大人物包场,所以可能要稍微晚些才能接见莫…”
“公子!”她说到我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特意提醒她别喊我小姐,不然暴露了对大家都不好!
“对对对,莫公子。”小菱愣了下连连点头。
她把我带到一间厢房,十分雅致,看样子是花相映的房间,她告诉我花相映在隔壁陪着那位大人,要我先在此处稍候,我点了点头她便出去了。
就在我四处张望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怒骂声:“就你这种货色也有脸侍候本殿?”
好熟悉的声音,却说不上来是谁,我推开门,走廊上并没有谁在走动,可旁边的房间已然传出哭声,是花相映的哭声,要不是她在我面前哭过印象极其深刻,否则还真认不出来。
“殿下息怒。”花相映几乎哀求的哭着。
“息怒可以,以死谢罪吧!”男子的声音不温不热,仿佛死对他来说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我实在听不下去,唯有夺门而入,却见一名男子手执银剑直抵花相映的脖子,花相映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我一脚踢开银剑,落地声音生脆而响亮,顾不得太多,我蹲下便抱着花相映。
“大胆!”站在男子身后的另一位看似奴才的男子怒喝一声,又道:“你是什么人?可知道我家主子何人胆敢如此冲撞?”
而跌坐在地的花相映立马跪了起来,拼命磕头,还一只手拽着我,哭着哀求道:“莫小姐,快跪下,李大人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就算莫家也得罪不起,快跪下求李大人息怒啊!”
我抬眸冷眼扫视这位李大人,英姿飒爽,俊逸非凡,刚好停在他的脸上,想要看他面相,谁知那位男子又怒喝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殿下,小心我挖了你的双眼!”说的那么嗔人。
我不曾下跪,收回扫视李大人的目光,这人怎么跟李荀烬那么相似?我竟看不透他的命途,真是怪哉。
笑了笑冷声道:“烟花之地本是寻开心而来,我虽不知大人官品如何,但见大人一脸正直,也必定在官场上是铁面无私,现在又何必与一位弱质女流斤斤计较?”
“好个伶牙俐齿。”他冷笑一声,眼睛始终游离在我的身上,我是不懂他为何对我这般感兴趣?“莫小姐是吗?”
我愣了一下,花相映刚喊我莫小姐了?大事不好,我浅笑抬眸,“正是,小女子莫初。”
“敢问莫小姐与于初心可否认识?”他挑眉冷声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好像充斥着寒霜满天,骤然温度下降的感觉。
听他这么一问,我抬眸与他对视,双眸如寒潭清冷如霜,透着淡淡的戾气,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果然就是李荀烬,时隔七年未见,越发好看,那孤傲不羁的神情依旧未变。
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我就是于初心。”
李荀烬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便捏着我的下巴怒瞪着我道:“天道人说我来这里必定会遇见你,果然不假,只不过,于初心居然变成了莫家大小姐莫初啊!于初心,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还有什么事是骗我的?”我没有闪躲,若他觉得我四年前没有出现是骗了他那也无可厚非。
他在我的面前并没有自称本殿,但终究与当年的李荀烬截然不同,那个温文尔雅,敛眸如一缕清风自来的少年,如今包下伊俪阁就只是为了见我,反倒让我更加愧疚当年还他玉佩还有对他承诺的事都避而不见。
“对不起。”我任由他就这么捏着我的下巴,虽然有些疼痛难忍,可他满眼的怒火看着就是难以平息,他该生气的,我能理解,是我答应他却没有做到,这是我该承受的,我自己做错的事。
他忽的松开手,狠狠把我的脸撇向别处,冷笑一声,不似以前那般的柔美的笑容,反倒是散发的戾气越发浓重,笑容如此渗人,“莫家大小姐当真空闲,女扮男装到青楼护一位身份卑微低贱的青楼女子!”
此时那位怒喝我的男子已然双眼核突,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慌,他断然不会想到我与李荀烬竟然认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闭嘴在一旁默不作声。
而地上的花相映更是惊恐不已,她以为李荀烬就要把她拉出去砍了,拼命的抱住李荀烬的腿,哭喊道:“淮王殿下息怒,求淮王殿下网开一面,小女子无心冒犯。”
“滚开!”李荀烬抬脚便把花相映踢开,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嫌弃,我不知道他这么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可是现在的他我一点都不喜欢看到。
“李荀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位弱质女流?青楼女子又如何?她们就是低人一等,出身卑微了是吗?你是淮王,该有的不是嫌弃何人贫贱卑微,而是胸怀大爱,视民如子!”我赶忙扶着花相映,那披头散发狼狈的模样让我看着无比心疼。
我真是不怕死,对着李荀烬现在如此暴怒的模样指责他,我确实活腻歪了,那个少年长大了,不再温文尔雅,惜字如金,却也不像以前那般善良了。
“本殿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当淮王!”他大手一挥,广袖飞起,惊鸿一瞥,眉宇间夹杂着温怒,“今日便到此为止,我可以饶了她,但是你得欠我一个人情。”眼眸里都是危险的笑意。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总感觉他是有什么事在筹谋着,而是针对我的,今天这件事只为了确认的我身份而已,想想觉得浑身冷颤,但是如今花相映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不得不救急,还真是我软肋的所在
我抿唇道:“成。”
李荀烬带着那个奴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满眼的笑意尽收我的眼底,总觉得不是那么的简单,可就是说不上来他能做什么坏事,算了,我也懒得去顾忌太多。
待花相映的情绪稳定之后,我开始替她除去小鬼,我并未断它修为,只是让他去别处修炼,不得为祸人间,迷惑世人本就不该,不愿离去那便魂飞魄散,小鬼一听自然灰溜溜的走了,只是花相映的手臂就难以挽回,我问过芜似,无药可医。
我确实如数收了花相映五百两银子,我也知道她现在一无所有了,但是她手上的钱是小鬼借来的,她留着也是祸害,收下这笔钱,再给她清清怨气,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因果报应,好自为之,但愿她今后不会再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