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过完十七岁的生辰时,接到家里书信一封,信中内容大概是说我爹病重,需要我回家见他最后一面,以及什么乱七八糟的分家产事宜,可按师父所说我的家人都是善心之人,我的爹应该很长寿才是。
我十七年都未曾见过一面的爹就要离世了,我却还彷徨在师父的遗嘱中,如果我去了莫家,那个家破人亡的结果我真的承担不起可那是最后一面,我确实真的很想去见见他们。
“想回去吗?”芜似揉了揉我的头发,他高我许多,我在他的身边显得十分的娇小可人,若不是男儿打扮,有些煞风景罢了。
我轻轻的应了声,教主作为娘亲她为了阿娅连命都不要,这就是娘亲吗?我也想要体验一下有爹疼有娘爱的感觉,这么多年对我来说,唯一的亲人就是芜似了。
“想去便去,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芜似声音很轻,那揉着我头发的手始终都不曾松开。
这句话真的很温暖,把我那冰凉的心温暖的像在春天里一样,花开满地。
我们收拾好了东西,阿娅却跑了过来怎么也要跟着我们,阿库尔最终还是被芜似劝了下来,让阿娅跟着我们,教主最后的愿望是让她见亲生父亲一面,这是阿库尔欠教主的,他不得不答应。
于是又是一行三人,就在出药谷的路上,竟然因为山泥倾泻导致封路,还是中午时分,整个天空忽然黑了下来,电闪雷鸣,不一会便下起了滂泊大雨,这仿佛是上天的警示,让我不准踏出药谷半步。
我们留在凉亭中躲雨,也不知这场雨下到什么时候,出药谷的路被封了,翻越山头出去还需要五天的时间,并且山路崎岖,很是辛苦,这去南城本来就要一头半月的时间,如果日夜兼程,或许还能在半月之内赶到。
日夜兼程效果非常显著,一个月的路程我们半月就走完了,可阿娅身子比较弱,加上水土不服,刚进南城境内便病倒了,只好先回之前我与师父住的地方休息一天。
莫家在南城可是大户人家,应该很好打听,我便不着急着去莫家,先让阿娅把病养好,我也需要整理思绪,怎么去接受那爹和娘?!
夜深人静。
“睡不着吗?”芜似见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依着石桌对着大门发呆,他给我披了件衣裳,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刚为师父上香的时候,香怎么也点不着,师父不收我的香,他是生气了。”我回头看芜似一眼,随后又趴在石桌上,我没敢为自己算一卦,但我能猜到此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当。
“别想太多,师伯不会怪你的!”芜似倒是还不曾改口,对我师父还是喊着师伯。
第二日,阿娅的病依旧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上吐下泻的,脸都青了,芜似带着的药都用完了,我不得不去一趟药行抓药,按照芜似写的方子,我找了好几家药材铺子,唯独缺了一味药,店家都纷纷摆手,说什么让我去药膳坊找找,大药坊或许会有这味药材。
药膳坊是南城最大的药坊,他们家也确实有这一味药,可有位妇人在一旁指点几次后,那药便掺杂了一些甘草充当,简直岂有此理!
我怒的把药扔在柜台上,“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一身男装打扮,怎么看也不算是文弱书生,平时练武习医,打扮成男子也算俊逸非凡,不比芜似差多少。
刚才为我拾药的小厮便道:“这位公子,您要的药我都给您包好了,您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无需惊动掌柜的找我便可?”那一脸的错愕,假装的无辜模样。
“哼,找你?找你再给我一次这些掺杂别的药材的药吗?我三十两的银子是用来买你的甘草的是不是?”我狠狠的拍了拍柜台,那小厮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估计不知道我会看得出来,还这么大声的找事。
“谁在我家药铺里挑事啊?”这时,外边走进来一名男子,身高比我高一些,模样俊俏,却是一脸嚣张,观其衣着便知道那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大少爷!就是他!”那小厮见来人便指着我喊到。
我就纳闷了,这么大的药店,还带这么欺负人?就那么几十两银子,是有多缺钱花?做生意这般就不怕损自己的阴德吗?
“小个子,你刚才不是嚷嚷着找掌柜的吗?我就是,什么事说吧?!”他挑眉走近我,那态度极其嚣张,看样子不过是个不懂事的臭小子罢了!
我勾唇一笑,“那麻烦掌柜的给我解释一下这包药是怎么一回事?”药包摊开,我买的可是茴香,他们却掺杂了不少细碎的甘草,虽然无毒,但药性不同如果阿娅用了很可能导致别的症状出现,我能判断出来还是跟芜似学的。
男子仔细的瞧了瞧药包,看样子他是对医药一窍不通啊!那还装神弄鬼的,简直浪费时间,“这药没什么问题啊!”
听了他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位掌柜大少爷!我想问问你,上吐下泻吃什么药管用?”
那男子听我一言转身给了小厮一个眼神,意示他来说,小厮唯唯诺诺的看着我小声道:“普遍常用的是茴香。”
“既然你们知道是用茴香,那请问你们给我甘草做什么?”我有一次重重的拍了下柜台,周围买药的人都纷纷围了上来,对着我是指指点点的。
“这是甘草?”男子显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拿着拿包要问了一句小厮,小厮点了点头,那男子脾气一上来直接就扔在小厮脸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啊!谁给你权力这么做?”
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教训小厮,我知道罪魁祸首不是这个小厮,而是之前那个妇人,也不知道是何人,指手画脚几句就让小厮胆道包天的换药。
“是...”小厮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却半天没敢说出来是谁给他的权力。
这时,人声鼎沸,内堂走出来一名妇人,是刚才指指点点的那名妇人,她张口便道:“莫失,你嚷嚷什么?”妇人摆着架子,扭着腰走了过来,浓妆艳抹,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个正室夫人。
“二娘。”
“二夫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那面相就不是个正宫娘娘,她走到我的面前,便道:“这位公子,我们药膳坊可是有名的药铺,你说我们卖假药,就凭你拿着这一包所谓的药材就想诬赖我们?指不定真的还藏了起来,拿个假的来忽悠我们想讹钱呢!”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位妇人可真不是吃素的,“既然二夫人这么说,那搜身便是,但是先说好,若是搜不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做?”我挑眉看着她。
“搜不出来我们赔礼道歉!”那叫莫失的率先开口,终究是个单纯被娇惯的孩子,真是天真的可以。
“莫失,你给我闭嘴,回家去!”二夫人怒吼了莫失一声,回头便又道:“搜不出来,我们赔你茴香便是!”
哈哈哈哈,真会玩,直接赔东西就权当打发走我,赔礼道歉这种有损颜面的事,倒是不乐意去做,可我偏偏不想如她意,怎么办呢?“道歉要道,茴香也要赔,还有我的三十两银子原数奉还,如何?”
只是二夫人一听脸色铁青,怒瞪着我,她心知肚明我身上没有茴香,不管搜不搜身结果都一样,她强忍怒意对着小厮道:“你,给他重新包一份茴香,三十两银子还给他!”
“道歉呢?”我肆虐的看着她,倒是想让这种人吃点亏,让她知道,损人利己之事不要做的好,指不定哪一天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哼,你别得寸进尺,要知道我这药膳坊可是皇上御赐金匾,金漆招牌!”二夫人昂首挺胸的瞪着我。
罢了,我也懒得跟她纠缠,阿娅还等着药用,多说无益,最后赠一句:“狐假虎威终有头,损人利己莫为之,善恶到头终有报,晚景凄凉无人知。”我接过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群见没有热闹看便都散了去。
当晚回去阿娅的病已然并无大碍,只是芜似见我气鼓鼓的回来,便问了我两句,跟他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但不安慰我,还说:“若不是阿娅急着用药,你是不是非与他们理论到是非对错为止?”
我撅着嘴嘟囔道:“那是必然的。”
这时,芜似狠狠的捏了一把我的脸,说道:“你这性子,迟早得吃亏,看哪天不摔一跤是不知道有多疼。”
我冲着他笑了笑,“不怕,我就算摔跤芜似也会接着我的不是吗?”
芜似只是看着月色朦胧,嘴角微微扬起,一袭白衣沾染着月色的素雅,温柔似水,细腻如昔,轻声道:“是非对错并没有多重要,太过计较,活着也累,你就放宽心,无须去纠结太多这些凡尘俗世,若生活全用于纠结这些事,那不是要苦恼一辈子吗?”
我不得不承认,芜似的心真宽,而我只要认定的事就必须要分出个是非黑白,正因为如此,我与芜似多为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