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落英亭,试剑峰。
今日是试剑会之最后一日,比武之人也只剩下八人,先比斗四场以决出四强,再比斗四场以决出三甲。因人人均要比斗两场以上,故前一日已经派人各出传达,允许今日三教四方众人服用丹药。
林玄策当众念出今日比武斗阵之名单:“第一试,灵山派天佾对阵南华禅寺燃虚;第二试,云中侯部将华梧桐对阵仙云宫卢象真;第三试,天师洞白阳子对阵至圣经库景渊;第四试,仙云宫苏心瑶对阵尤溪书院公孙丹。此四试比斗完毕之后,再行决定后续顺位。”
天佾昨日看戏看到一半,便偷偷溜走,不知踪影。事后也不告知众人自己去向。倒是李羡今天一大早便来到比武场外等候灵修一行人,只说昨日身体不适,故未出现。
待到时辰到时,整个试剑峰已是人满为患,四方与会人员兼各教派主事,以及南宫世家门人在内,加起来已有五六十位。再兼今日是试剑会之最精彩一日,武林人士、围观百姓,足够数百人。若不是因为比武场设在山上,不易围观,只怕人要更多。
林玄策喊道:“第一试,灵山派天佾对阵南华禅寺燃虚。”
今天围观之人较多,灵修、苏心瑶、卢象真、李羡四个人仍在落英亭旁,站在一块,七嘴八舌讨论天佾与燃虚之战。
苏心瑶说道:“天佾古灵精怪,我昨夜曾用话套她,想知她是否还有藏招。她果然是机敏得很,怎么也不肯说。”
灵修接话道:“燃虚法师昨日使的掌法,也是威力无穷,但他既在上一场便用了,想来也应不是他最强之招。”
卢象真说道:“我看,昨天天佾那妮子半途跑掉,定是去思索准备今日之战了。她必有藏招,到目前为止,至少她还未用过‘通玄真言’。”
灵修点头称是,说道:“虽然灵山派的符法、咒法我有幸学过,但灵山剑法却是不外传的,她既背了剑,多半也是学过的。”
李羡轻摇羽扇,笑着说道:“每值此时,愚兄都恨年少时未曾用功习武,只一味游山玩水,徒徒蹉跎岁月,以致今日武艺仍是平平无奇。”
灵修笑道:“李大哥若是有志于武,只怕早有所成了。”说完此语,他忽然想到:李羡于洞灵鉴上所示其修为为“何重天”,已经远较一般江湖人士为强,但自己到现在为止,却仍未见过李羡出手,却不知他练的都是什么武功?
心念一动,又将洞灵鉴从怀中取出,远远地照向燃虚。只见镜上浮现“堂曜”两字,心下奇怪:那日照他明明是“恭华天”,如何短短一个多月,竟升了好几阶。是了,想必那天他赶路,真气消耗较多,灵气减弱,所以他对上发狂的霍庄主时,全无这几日的英姿。
这洞灵鉴虽然神奇,但测定人物时却并不十分精准:其一是因为此法宝是根据所测之人当时的灵气状态而显示,未必能测出其最大实力;二是因为此法宝所测之结果,不能当作比武之参照,譬如因道教之武功对佛门武功有克制作用,故佛门弟子需高上一两个层次,才能胜过道教弟子。但此物的厉害之处,是对地灵、散仙、鬼怪等灵气恒定之物,一照便准。因此灵修对人并不常用,只待特殊情况出现。
天佾今日依然是未隐身,而是直接走入场中。众人皆在怀疑,是否又用了替身符。燃虚身穿五色武僧服,健步进入场中,与昨日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一串念珠。由于试剑会不允许与会之人启用法宝,此念珠应该只是寻常佛门法器。
见燃虚走入,天佾一改前几日轻松神态,嘴角却仍叼着第一次出现时的无名草。
铜锣声响,燃虚如松站立,静待对方露出破绽,以求后发制人,与端木弘之战如出一辙。天佾嚼着口中之草,从背后拔出一柄木剑。只见那木剑黝黑发亮,似是在水中经年累月浸泡过,却不知是什么木头所作。
天佾右手持木剑,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叠灵符,一伸手将灵符撒在空中,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木剑指天,瞬间灵符在比武场中均匀散开,贴到四周桃树树干之上。
天佾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十数株被灵符所贴之桃树,渐渐化成天佾形状,亦是手拿木匠,腿脚迈开时,竟如人般行动起来。原来她用的,正是那日用来哄骗邹云的替身符。
天佾右手剑指燃虚,左手剑诀放至胸前,十几个“天佾”如影子般同时动作。真身连带替身一齐念道:“地德无垠,仙灵助法。”瞬间,七彩灵气如虹涌出,从山中飞出,直汇天佾及其替身之中。
观战众人被眼前景色惊诧之时,灵修对苏心瑶说道:“这是借法咒,此咒可以借助周遭之天地灵气,强化自身。”
天佾大喝一声,十几个替身同时出击,因有灵气加持,各个如同武林高手一般,挥剑围攻燃虚。
燃虚双手伸天、合十,同时高宣佛号:“阿——弥——陀——佛——”这四字之中,暗运“佛门狮子吼”的功夫,直震得众替身浑身如触雷电,身上佛光如火闪耀,但终究是后天气难敌先天气,作用甚微。
最近的四名替身从四方攻来,燃虚双手成药师如来法印,手中闪耀出璀璨琉璃圣光,双脚蹬地跃起,四肢同时发招,将四个替身一齐击退。那替身都非血肉之躯,被他腿、掌击中,虽然木身裂开,但是奋勇向前。其他替身也是见缝插针,持续围攻而上。
天佾本尊仍站在原地,全神戒备。因此招已经耗费她大量真气,值得抓紧时间回气,同时等待燃虚出现破绽,寻找发招之机。
燃虚见如此缠斗下去,绝不是办法。纵身一跃,跳至空中,手换坚神地牢手印,使出梵言枷锁,欲困住众替身。天佾见状,立时撒出数十道纷飞符,漫天花雨一般向燃虚飞去。
燃虚见纷飞符蜂拥而至,知无暇可诵佛言,便改变计策。利用替身行动之迟缓,欲将其甩开,直取天佾本尊。于是使一个千斤坠,快速下落,踩住一替身肩头,腾身飞向天佾,同时手发数道掌气,击碎所有纷飞符。
天佾见时机已至,说道:“天道无极,神罗护法。”身体竟瞬间化成桃木替身,燃虚一惊,立即反应过来:她是以策动咒诀与替身互换位置。
天佾一边朗声念起“通玄真言”,先将本尊换至离燃虚较远位置,然后使出杀招——灵山剑法之“灵动六合”。“灵动六合”一出,所有替身齐刷刷举起木剑,数十道七彩灵气从替身木剑射出,如弓矢般奔袭燃虚。燃虚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立时被七彩灵气集中。灵气爆炸之声轰然响起,周身弥漫其紫色烟尘。
这灵山派有三门武功:符、咒、剑,咒术可以灵气加强自身,符法以灵气加强他人或者控制对手,而剑术则兼和符咒之力。“灵动六合”便是灵山剑法中的厉害杀招,她第一次使出,已是真气消耗甚巨。
灵气爆炸之紫烟散去,燃虚上身五色僧服被炸毁。浑身却似无甚伤痕,天佾一见杀招失效,十分诧异,她知这等程度绝不会重创燃虚,但一点伤势未留,一时难免不解。
定睛看时,原来燃虚浑身布满金色梵言,梵言片片碎裂,散落一片金色星辰。他竟是用梵言枷锁困住自身,以阻挡灵气的进攻。灵气虽将梵言枷锁击破,却是强弩之末而无法伤及其身。
天佾心知对方修为在自己之上,若不趁机攻击,将再无取胜可能。于是口中快速咀嚼,将那草吃下,再用通玄真言,念道:“天道无极,神罗护法。”使出她所学最强之招“灵战八荒”,真身及全部替身发出七彩灵气幻影,直攻燃虚。此次灵气较“灵动六合”更强,燃虚若再故技重施,纵使此场能胜出,所受之伤也必然使他无法再战下去。
燃虚于是举起念珠,双手将念珠撑开,旋即合掌,如韦陀献杵一般姿势。双目圆瞪,一声大喝,身上连续闪耀四个巨大金色佛字:“韦·陀·降·魔!”瞬间金色圣气以燃虚为中心,向四方爆发,圣气冲击诸灵气幻影,以后天圣气硬拼先天灵气!
观战众人无不被眼前景象震撼,佛光圣气闪耀试剑峰,直冲霄汉,四散云峰。天佾众替身瞬间皆站立不动,慢慢恢复成树。
燃虚双手合十,稳稳站立,法相回归平静。天佾见两次杀招均不奏效,且替身符被破,自己真气耗尽,已无再战之力。低头一声叹息后,哈哈大笑说道:“大和尚!好功夫!我认输!我认输了!”
燃虚面如止水,说道:“阿弥陀佛,多谢道友,承让,承让!”
林玄策于是喊道:“第一试,南华禅寺燃虚胜!”
在场人群均是一愣,未反应过来,听到林玄策之声,顿时掌声雷动。灵修等人也是跟着拍手叫好。
却不知后面比试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