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阳双掌已到跟前,灵修情急之下,只得伸出双掌相迎。左手中还拿着金风剑。“嘣”的一声,四掌对接,两人真气相撞,灵修顿感双臂一阵酥麻,如电流穿过。
白阳大喝一声,真气狂吐,灵修真气不敌,败下阵来。白阳之真气沿灵修双臂鱼贯而入,刹那间分裂成数股,在灵修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上各自转了几个来回。灵修方经一战,真气消耗过多,此时毫无招架之力。
白阳双掌一推,借势跃起,踢出右脚在金风剑上一踩,纵身跃起,又跳回了横梁之上。头发随风飘扬,说道:“真真蠢物,方才本座只要稍稍用力,你不死也残废,如何?怕是不怕?”说罢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灵修被她真气如此轻易地在体内走了一遭,深知她功力胜过自己,好在她没什么恶意。看她样貌外表,不过与自己年齿相当,只怕还得小上一两岁,心中暗自佩服。但总不愿嘴上服软,便讥道:“前辈功力深沉,晚辈佩服!佩服!”
白阳骂道:“什么前辈,没见着我是女人么,要叫姑娘,叫姑娘。”
灵修怕她又出手来,于是忙道:“是,是,姑娘。”
白阳见他神情窘迫,偏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两人相视片刻,终是少男少女,灵修不知觉已脸烧得通红。白阳见状,嘴角一扬,一声轻笑,纵身跃下,身形飘忽。
灵修只觉一股香气袭来,白阳的手在他头上一抓。耳边想起银铃般的笑声,顿时头发散落,遮住了视线,头上纶巾已被拿走。再撩开头发时,白阳已坐回了屋脊之上,说道:“你这纶巾好看,我要了。”手中正拿着刚取下的草绿色纶巾,说着便整理起自己的头发。
灵修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只得尴尬等着。再抬头看时,白阳已束好了头发,少女之气顿时全无,反倒一股美少年的俊朗模样。见灵修仍呆在原地,笑道:“蠢物,你也不看看那怪物拖的人呢!”
灵修这才反应过来,再找时,地上的布袋早已经没了踪影,忙问道:“白阳姑娘,那布袋哪里去了?”
白阳一笑,说道:“你自己追的东西,反倒来问我,那布袋自己跑啦!”
灵修大呼不妙不妙,想来是被那幽冥鬼甲的瘴气侵蚀了梵言枷锁,让霍煅给走脱了。若他再发起疯来,恐伤人性命。情急之下,即要运起神行咒,奔去寻找。
白阳笑道:“那人有什么要紧么?我看他跑得匆忙,竟像是逃命一般,多半与你一样被那幽冥鬼甲吓得不轻。”
灵修锁住双眉,说道:“那人非是常人,是会发狂的魔物。前日我与一名武僧合力才将他制住的,若是闯入百姓家中,会出人命。”
白阳讶道:“魔物?方才他走时,我怎么没见异样?”
灵修点头,说道:“他虽然是人,但若发起狂来,就如魔物一般。”
白阳听得起了兴趣,轻叫一声,跳至灵修身边,探头说道:“那这‘魔物’厉害不厉害?”她身子前倾,二人的脸相距不过一尺,灵修脸红说道:“多半也没有你厉害。”
白阳点点头,说道:“你即是我的手下败将,那魔物估计你也打不过。你方才叫了我一声前辈,本前辈也只好助你了!看清楚!”
说着,双手放于胸前,捏一个北斗诀,自言道:“炼精化气。”只见双手之间的胸口处,发出烈烈红光,真气顿时溢满白阳周身,须发衣物被真气激荡的扬起。白阳又说道:“炼气化神。”只见红光更盛,其色逐渐转白,真气化成风束向四周吹出。
白阳闭口不言,灵修知她此时口不能言,应是内丹术的第三重:“炼神还虚”。这时白光转为金色,透过衣服皮肉仍能看见胸口内丹的形状,真气强风般阵阵吹出。
这内丹术依各门派修炼方法不同,内容不尽相同,白阳所练的乃是天师洞的内丹术。共有六重境界,依次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她这片刻之间,已将内丹催至第三重境界。
灵修一面看得暗暗心惊,一面不由得觉得好笑。惊的是她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强大的内丹修为,难怪自己不敌。笑的是这尚未接敌,此时便催动内丹,岂不是白费力气。
白阳大喝一声,内丹之力已然充盈全身经脉,双眼亮出白光。只见她慢慢地闭上双眼,凝神感知四方气息流动,数息之后,双眼忽然睁开,大叫一声:“有了!跟我走!”话音刚出,人已纵身跃上屋顶,奔跑跳跃,向东南方去了。
灵修急忙运起神行咒,穿街绕巷,在月下随着白阳身影前行。
两人一上一下四处奔走,不一会,竟绕将小半座城的街道都跑遍了。灵修神行之时,喉难提气,张不开嘴。也不知白阳是否真的追踪到了魔物气息,只好没脑地一路跟着。直奔到城墙附近,白阳忽然纵身几跃跳上城墙,在城垛上也不知看到什么,便是大喊一声:“看招!”跳下城垛。灵修喊她不及,只得赶忙找寻楼梯上城。等他上得城来,白阳已与人交上了手。
灵修一眼看去,只见与白阳交手之人,形貌诡异:那人被一团血红之物笼罩。其红似血,其赤似火,其流动又似血,其舞动又似火,奇怪非常。
血红之物遮住那怪人周身,不仅使他变得容貌模糊,连身形也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躯体轮廓。他双手成爪,爪尖锋利,疯狂地向白阳扫去。爪尖竟发出红色杀气,杀气在空中聚成实体,每一抓均在空中凝成数道血影,血影停在空中数息,才慢慢消散。
白阳白色衣袖飞舞时,极易被他撕裂。她则以掌法精妙应对,使得乃是天师洞青城山的圆明掌法,掌势深沉幽静,精微巧致,但力道非常。
不一会功夫,两人已经过了二十余招,虽然从招式上看,白阳处处都占着先机。可那怪人即使中掌,也似乎不为所动,身体晃动之间,竟如丝毫无痛感一般。灵修见眼前这场景与昨天霍煅、燃虚之战况,如出一辙。旋即使出水咒,打向那怪人。岂料,那怪人不闪不避,水咒未及贴身,已被周身血红之物蒸发,化成一团水汽。反倒是白阳被突如其来的水汽分了神,左脸被那怪人抓出几道伤痕,右肩也中他一招,划出三道伤口,鲜血顿时渗出,浸染白色道袍。
看来他浑身的血红之物,乃是某种莫名的邪火,与血气混为一团,灵气难以伤他正体。
灵修见故技重施失败,白阳受伤,情急之下左右查看,只见矮矮城墙之下便是护城河,心念一动,大叫道:“白阳姑娘,快将那怪人打下护城河去!”
白阳正战得焦灼,身上已有多处受伤。方才她为在灵修面前展露身手,冒然将内丹术催至第三重境界,又胡乱跑了一会,真气早已散了。遇见这莫名怪人,战至此刻,仍不能胜,心中正懊悔不及。听闻此言,也来不及多想,愤然运起内丹术第四重境:“炼虚合道”。
这内丹术第四重的功夫,她虽已经练成,但火候不足,尚不能运用自如。此时情况紧急,也暂时顾不得了。内丹催动,真气化为灵气如洪水般狂涌而出,周身四面八方丈余空间内皆被灵气充盈,化成七彩气罩,护住她周身,身上伤口瞬间愈合。她右手运功,黏住灵气,击出一掌,裹挟半径二尺见方内的灵气一齐打出,威力竟似千钧重锤一般。
那怪人不知闪避,被一掌击中左胸口,轰然一声巨响,身躯竟被她打得扭曲,弯腰佝偻,大步踉跄后退。白阳见机,右脚使劲下沉,左脚向后抡出,白色身影在明亮光之下一个大转身,划出一道半圆。左脚站定再瞪,左掌顺势化作手刀砍向那怪人脖子。
那怪人站立未稳,形体未复,忽然手刀又至,“砰“的一声巨响,白阳手刀宛如铁棍一般,将那怪人颈骨打断。瞬间,身体失去平衡,被打飞出城垛,直摔下去,扑通一声,落入了护城河。
那怪人落入水中,旋即发出如鹰隼般惨烈嘶叫,周身邪火直将河中之水化为白色蒸汽,但身上骨骼被白阳打断,行动受阻,一时不能脱出。
灵修见机,忙将体内全部真气转化为灵气。左手捏一个道诀,念道:“地德无垠,森罗护法”,借一方大地之力,使出”水咒·冰封三尺“,将宽约一丈、深约两丈的护城河水凝结成坚冰,从四方直冻向那怪人。
四方逐渐冰封,那怪人感受坚冰寒气,惊恐万分,尖叫连连。拼命挣扎之间,邪火更加肆虐,周围冰块快速融化。灵修毫无保留,灵气狂吐,欲将水面彻底冰封。可惜真气因为之前之战,已经耗尽太多,难以为继,冰冻之势逐渐减弱。
那怪人将四周之冰逐渐融化,见有机可趁,邪火膨胀有冲天之势,周身冰水立时蒸发。纵身一跃,勉强逃出护城河。体态摇摆,邪火之势立时转小,仓皇逃窜。
灵修筋疲力尽,无力追赶,一面大口喘着气,一面眼睁睁地看那怪人逃走,没入远方夜色,失去踪影。再回头看时,只见白阳不知何时,也已经力竭倒地,不醒人事。白色道袍在地面铺开,有如一朵莲花,花瓣上印着点点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