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我先前掉进了一个很冷的江里,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发现还是在水里,反应过来就赶紧挣扎,然后好像抓住了什么,手上却被踩了一脚,很疼,但是我知道不能松,再后来就被踹了下去,然后,醒来就在床上了。”
稚嫩的少年怯生生的,胆子特别小,在醒来之后,他唯唯诺诺的看着刘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踩他的人是刘怆,总之看见对方就和看见鬼一样。
最后还是玉玲珑出面才安抚好他,得知他叫做刘念,被一群人追杀至此,在忠心属下的保护下跳入寒水江,但又因为院子的湖和寒水江是相连的,大概是被什么漩涡卷入了,竟是直接到了院子里面。
这理由勉强说得通,就是不知道这十来岁的孩子是怎么憋那么长的气,院子和寒水江的距离,即便在陆上跑也得小半个时辰。
不得不说长的好看就是有好处,玉玲珑靠着一张绝世容颜,轻轻松松的就收服了这个小子,把他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什么话都套了出来,就是被追杀的过程受了点刺激,想不起来自己的父母是谁,追杀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了。
见死不救不是刘怆的性子,故而也就允许这孩子在院子里先住下来,等修养好了,记起来什么了,再去联系他的父母,至于那些有可能追杀而来的人,刘怆则准备和他们讲讲道理。
朱红色宫墙足有三丈,高高竖起宛如天堑,又纵横相连,构成一片封禁之地。屋顶上黄色的砖瓦铺的异常整齐,没有一丝的缝隙。地上大块大块的青石地砖,或是因为岁月的缘故,被打磨的异常光滑,但也有某处承受不了压力,由一个碎裂,到几个点碎裂,最终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廊腰缦回,檐崖高啄,这片宫殿恢弘高大,样式古朴,高角吊起的屋檐,又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没有多余浮躁的雕纹,没有过于夸张的贵物,也没有过于刻意的突出,有的只是设计者精心的勾勒。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与人力,才将这种宫殿建起以及延续了数百年。
这里是皇宫,是神武汉朝权力的顶端,是掌握整个大陆局势的集合地。从这里走出去走进来的人,从这里递进来送出去的旨意,从这里活着长大老了死去的存在,都是跺跺脚能让大地颤抖的理由。神武汉朝的皇宫,它延续了数百年,无论时光怎样变迁,这片绵延的宫殿依旧顽强的屹立在大陆的心脏,并且承担了最敏感的身份。
从神武门进入,沿着朱雀道右转,六千三百步之后,会有一片密集而整洁的汉白玉阶梯,踏上阶梯,在行走俩千八百步之后,左转,三千五百六十步,绕过一片围起来的湖泊,踩着碎石子小路前进,经过绵延十里的红木走廊,再前行至含光门,直行三千六百八十二步,右转,俩千一十二步,直行四千八百七十一步之后,终是到了神武皇宫的一方重要所在——东宫。
东宫是太子的所在,是神武汉朝未来的希望,也是风雨飘摇之下屹立不倒的历史。在神武汉朝的史册中,从来不存在有太子没有合理继承皇位的,无论对手如何强势,最终都在东宫太子,这个名义以及实际上的继承人的身前,俯首称臣。
或许过程有点血腥,会有如花的生命淡去,但是改朝换代这种事,总是有些头颅要抛热血要撒的,这种事很正常,渐渐地就成了惯例。而为了皇位,无论是太子还是竞争者,都向来是不忌惮以刀剑开路的,无论脚下铺上一层多厚的尸体,那也都是棋盘上的博弈,只要结果胜了,那也就是好的。
只是这一代东宫太子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他有一个历朝历代都不能比拟的对手,那就是他亲爱的四弟,燕王刘贤。每个夜里,每当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太子的眼眸里都有浓浓的怨恨不能散去,这让他寝不能安,因为一旦闭上了眼睛,他都会想对方是不是在利用自己睡觉的机会做些什么,在培植什么,在铲除什么。
他不懂,为什么在汉皇摆明了支持自己之后,燕王刘贤居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力量,支撑着他不会轻易倒下,但原本胜利的天枰毕竟倒向了太子,刘贤的势力在汉皇的示意下饱受打击,但就在关键的那个时刻,汉皇突然病了!
对,堂堂神武汉朝的皇帝,天级高手汉皇,居然在一次游览御花园的时候,堂而皇之的在众妃子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倒下了!这一倒朝政什么的到影响不大,有众大臣在鼎力支持,只是燕王以百足之虫的姿态,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恢复了被太子撕裂出的伤口。
这种事根本是天意,太子虽然不服但是也只能认了,他倒没有怀疑过刘贤会对汉皇下手,因为这世上能对汉皇下手的几乎没有,就算有,那也不是刘贤能够掌握的。
这一日,东宫太子在自己的书房里与幕僚讨论着什么,突然门外传有信使求见,不多时,太子手中便多了一张纸条。只见他面色一变,抬头问道:“确定是老四的人?确定是御冷堂的副堂主?确定那少年是老四的私生子?”
信使恭恭敬敬的道:“松枫知府的儿子被那少年杀死,因此带兵前去围剿,只是苦于那少年武义惊人,一时竟拿不下,而他儿子平日里也是一个二世祖,手上人命数十,因此知府吴显不敢走明面上的路线。于是派他身边的亲信淳于去走黑道的路子,却没想到连竹叶青也失手了。”
“就因为一个杀手失手,便能说那是御冷堂的人?就凭这一点,怎么就敢确定那人是风无痕?”太子皱了皱眉,道:“你们到底是凭什么判断,那少年是老四的私生子?”
这一连串的问题唬的信使脸色一白,生怕有什么问题没有答好,惹恼了太子。只见他半跪在地,缓慢的将心中早已打好的草稿说了出来。
“吴显派去的杀手叫做竹叶青,是沧州黑道有名的人物,而在转行做杀手之前,他是京都守备的副统领,当年因为犯了一些事,所以才被夺职查办,最后流落成杀手。此人早些年也算是一个人物,在京都的时候没少和御冷堂的人打过交道,所以当他前去那个院子,遇到了风无痕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来了他的身份。”
“竹叶青深知风无痕的手段,也正因为如此,他直接放弃任务,这才保住一命。在退回吴显的定金时,他没有敢提风无痕的真实身份,但将对方属御冷堂的信息说了出来。吴显此人也算有点脑子,知道事情一旦涉及御冷堂,便不是他那个级别可以干涉的,于是立马上报六皇子。”
“六殿下他智计无双,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派出身边的高手,前去沧州查探,最后抓住了竹叶青,得知那人便是风无痕。兹事体大,他亲自去院子查看了一下,确认那人的的确确是御冷堂的副堂主,当年暗流的老人,风无痕。然而不仅如此,为探明风无痕留在沧州的目的,六皇子的人还找到了寒江城主。”
“根据寒江城主的描述,那风无痕足足在院子里呆了有十年之久,探子觉得其心可诛,便进一步探查,于是查明了那院子里有一个少年,就是杀了吴显儿子的那个少年,其身份大有问题,似乎风无痕就是为教导那少年而在寒江城逗留十年之久。”
太子神色不变,脑子却在飞速运转,这一连串事件之后,到底掩藏了什么秘密,而有关风无痕的事,又可以怎样利用以至于可以打击燕王?
“老六怎么想?”
东宫太子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听从他人的意见,他不刚愎自用,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视线总有缺漏,于是养成了这个优点,也算是一个习惯。
“六殿下认为,能够让风无痕守护的少年一定不简单,稍微排除一下的话,这个少年只能有三个身份。第一,风无痕自己的孩子。第二,燕王的私生子。第三,那便是,暗流主人的遗子。”
“六殿下让我带一句话给太子您,他说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小手段已然无法撼动敌党,既如此,不若放手一搏。当年暗流之事太过蹊跷,是燕王成败的转折点,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大肆出手,那扳倒燕王也并非没有可能。”
信使说完这句,便低头保持沉默,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便是看太子的决断,给出一个结果,然后带给他的主子。
只见太子缓缓的靠在了背后的椅子上,整张脸陷入了堆在书案俩旁的册子中,似是在苦恼,又像是在沉吟,他自言自语道:“老六的想法太大胆了,他明知风无痕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抛下御冷堂的事不管而留在一个城那么久。而老四何其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留有私生子这样一个不完美的尾巴。所以老六是摆明了对本宫说,那所谓的少年就是暗流主人的遗子!”